李炙還在私立中學讀書的時候就收到過很多表白信,不同于八中同學們的含蓄委婉,那里的同學們要更加熱情大膽一些。而他拒絕表白的方式也經歷了大致三個階段的變化。一開始是很直白的說“抱歉,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在惹哭三個女生之后,李炙詢問了唯一算得上交過心的心理醫生,問他自己應該怎么回答對方才不會哭。王醫生長相俊美,年逾四十依舊風流多情,挑了挑眉對他說:“你那么怕人家哭,干脆和人家在一起好了。”那之后,李炙因為同時談五個女朋友外兼一個男朋友差點被人圍起來暴打一頓,李炙不善言辭,也沒有巧言解釋,而是當著他們的面撥打了報警電話。那次討伐渣男事件不了了之,事后王醫生調侃他:“你那么想死,怎么不趁機讓他們幫你達成心愿?”李炙說:“我想死得安靜一點,不想牽扯任何一個人進來。”王醫生大驚:“你小子還真想死啊,靠,忘記錄音了,哎不對,我們現在沒在治療時間內吧?!”再之后李炙便形成了這樣的習慣,情書和禮物可以收,但是不可以給予任何回應,等沒人的時候,找個僻靜的垃圾桶扔了就好。這種方式,應對不怎么會死纏爛打的乖乖學生似乎正好。圣誕節,打開家門,入眼就是一顆裝飾精美的圣誕樹,保姆走過來幫他拎書包,然后是媽媽從沙發上站起來,微笑著問他今天學習累不累。更多免費好文盡在:j ileh ai 李炙走進客廳,余光瞥到爸爸在餐廳布置餐桌,寵物可可穿著媽媽新織的圣誕圍巾親昵地蹭他的小腿,他拉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累。”生活在這樣幸福美滿的家庭里,他憑什么感到累。飯桌上大部分菜迎合了媽媽的口味,李炙則是吃著營養師特制的清淡食物,吃飯時莊依旁敲側擊地問他之前的約會情況怎么樣。李炙慢條斯理地嚼完嘴里的菠菜,說:“只是補習,媽媽。”莊依說:“好吧好吧,那補習結果怎么樣?你們相處得還好嗎?蛋糕送出去了嗎?她喜不喜歡?”李炙說:“她吃得很好。”他的回答簡潔得有些奇怪,但莊依還是舒了一口氣,轉頭欣慰地看了李勝一眼,李勝面色不虞地給她盛了一碗湯。“看我干嘛,要我給你們鼓掌嗎?慶祝兒子第一次約會成功?”莊依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哎呀,你這是什么語氣,兒子交到新朋友,你不高興嗎?”“高興高興,高興得今晚能吃三碗了。”莊依溫柔地笑了,拿起湯勺給他也盛了一碗湯,“那你也多喝點湯,別噎著了。”兩人膩膩歪歪地吃著飯,李炙垂著頭吃營養餐,偶爾伸手逗一下貓,一家人看著倒也溫馨。吃完了飯二老必定還要給遠在千里外的姐姐打電話繼續秀恩愛,李炙無意再吃狗糧,端起藥碗準備回房間去了。剛走出去兩步,可可的叫聲和李勝的聲音一同響起。“喵嗚……”“坐在這里喝完了再走。”可可被拎著后頸喂護肝藥,而李炙的后頸也被一只無形的手拿捏住,他老老實實灌下那一杯濃黑的藥汁,將僅余一點藥渣的杯子放在茶幾上。“我先回房間了。”莊依正在和女兒視頻,聞言抬起頭對兒子說:“晚安寶貝。”“晚安媽媽……還有爸爸。”可可追著李炙腳步進了臥室,最后卻被攔在了洗手間外,洗手間里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和細微的嘔吐聲,可可伸出爪子刨玻璃門,叫聲混合著咯吱咯吱的撓門聲,催得李炙又吐出來一些。恍惚間,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昏沉的夏日傍晚,他爬上陽臺,跳下去的前一秒,耳邊突然傳來可可凄厲的叫聲。
那時候他六歲,沒有由來地想死,卻有由來地爬了回去。可可餓了,他得回去給它喂貓糧。這一喂就是十年。他拉開浴室的門將可可放進來,淋浴頭澆下熱水,可可被水淋濕,在浴室里亂竄起來,李炙將自己的一身狼藉清洗干凈,順便也給可可洗了個澡。給可可吹干毛發已是晚上十一點,李炙靠在床邊看書,窗外忽而響起雨聲。下雨了。碩大的雨滴砸在頭頂的塑料雨衣上,砸在燒烤攤的防水布上,砸在沙灘上的棕櫚葉上,砸在腳下沉重的厚木板上,每一處的敲擊聲都不一樣,紛亂中又自成一種旋律。甄淖和孫墨齊穿著雨衣在雨里狂奔,雨靴踩在木板上嘎吱作響。雨滴在她肩上炸開晶瑩的水花,她突然停了下來,不遠處的商店里正在放《wewishyourrychristas》,拇指琴的聲音清脆跳躍,甄淖突然玩心大起,彈琴似的在木板路上跳了起來。孫墨齊原本還擔心她會被淋濕,可漸漸地也加入了她的幼稚游戲中。孫墨齊個頭大,蹦起來有些滑稽,木板岌岌可危地搖晃起來,甄淖看著他的傻樣偷笑,孫墨齊尷尬地停了下來,看著她紅了臉。頭頂的遮雨帽滑落下來,露出她耳垂上的耳釘,另一枚在他的口袋里,孫墨齊后知后覺地心跳加速,走上前幫她戴好帽子。“好了,我們回去吧!雨太大了,明天會感冒的!”“好啊!不過你為什么要這么大聲講話!”孫墨齊說:“因為雨聲太大了!”甄淖笑得愈發燦爛,一把牽起他的手大步往回走去。孫墨齊將電動車送到附近的店里寄存,兩人站在屋檐下躲雨,孫墨齊準備打個車送甄淖回學校,甄淖在一旁說:“我不回學校了,這么晚回去被逮到怎么辦?”孫墨齊從包里拿出紙巾給她擦頭發上的水,一邊擦一邊說:“不回學校你去哪兒?明天還要上課。”甄淖不答反問:“那你不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