淖終于打斷了她,或許是因為她一直提到她的親生父親,提到家人,甄淖忍不住嘲弄地笑,她的手抖得厲害,但還是用力地擼起衣袖,給對面的甄琴看那道疤。
甄琴的眼前明顯閃爍了一下,窮兇極惡的表情也垮了下去,但她還是不服氣,她說:“就因為這個?我當時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帶你去了醫院,疤痕也可以等你成年后做手術……”
“我說的不是那些,媽媽。”甄淖哽咽著打斷她,然后情緒崩潰,詞不成句:“我……我只是,很想知道,我對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在法庭上和前夫博弈的籌碼?還是一個迷你版的更加完美的‘甄琴’?還是一個壞掉的爛掉的,只會讓你感到羞恥的,恨不得立刻丟掉的精神病?”
甄琴擰眉:“誰說你有精神病?”
“呵,哈哈哈!”甄淖突然發瘋似的大笑起來,甄琴臉色驟變,她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狠狠地甩了甄淖一巴掌,她的頭像一顆氣球,被打的倒向一旁,很快又因為慣性彈了回來。
甄琴面色鐵青:“在外面不要瘋瘋癲癲的。”
甄淖癟了下去,哭濕的臉粘著發絲,看著她腫起來的臉,甄琴突然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下,還好定的包間,沒人會看到。
——
吃飯時,餐桌上只有刀叉碰撞的聲音,或許是為了緩和氣氛,徐毅說起自己最近在辦的案子。
甄琴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眼神一直盯著甄淖,她從挨打后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只是機械地嚼著食物,看上去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她從沒打過甄淖,到這時氣消了,才有了些懊悔的味道,她坐到甄淖身邊,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傷口,她生的白,所以印在臉上的指痕也格外顯眼。
“讓服務生送點冰袋進來,還有毛巾。”
甄淖突然扭過下巴,低聲說:“不用了。”
甄琴知道她在鬧脾氣,于是也氣呼呼地說不用算了,反正出去丟人的是她。
甄淖說:“我不覺得丟人。”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冷硬,像變了個人。
甄琴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許這時候她該說些軟話緩和,可是到了嘴邊仍是責備。
“我讓你少吃甜食的吧,你臉上長太多痘了……”
甄淖放下筷子。
甄琴也放下筷子,氣氛再次變得緊張。
“長痘,會比的精神病更嚴重嗎?”
看來今天的話題和精神病脫不開了,甄琴索性破罐子破摔,隨口說了個理由。
“我不告訴你,是擔心你承受不住,等你當了父母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也不可能承認她是不能接受,還好,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萬能公式可以使用。
甄淖側過臉,哭紅的雙眼陰測測地看著她:“可這是我的身體,我有權利知道,又或者說,在你眼里,這具身體還在你的子宮里,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而且真的很奇怪,為什么當了父母之后,最先理解的是父母?”
曾幾何時,甄琴也因為父母過分嚴厲的管教感到窒息,所以才會和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男人結婚,并迅速生下孩子,和父母鬧到幾乎決裂的地步。
看到甄琴恍惚的眼神,甄淖突然詭異地笑了。
“所以你沒什么好指責我的。”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媽媽。”
她突然變得伶牙俐齒,變成了甄琴理想中的“甄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