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顧叔來接我去大宅。
媽咪、外婆和茗茗都出來送我,我心里不安,臉上裝出輕松的模樣,就這么上了車。
以前顧叔偶爾也會來接我去和爸爸一起參加一些活動,但這次不一樣。
我回頭看著她們三個站在門口逐漸變小,隨即車子一個轉彎,徹底看不見了。
顧叔一向不喜歡說話,板著臉開車。
我惴惴地掏出手機,從我們家到大宅大約要三刻鐘,窗外的城市街景被炙熱的陽光烤得漸起熱浪,我的心情也一樣焦灼。
從前我對大宅有過好奇,但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這種情形下踏入那個地方。
御門路是條山路,兩側民居稀少,視野中只有茂密的行道樹和叢叢鮮花,等看到大宅的黑色屋頂時,車子駛入一條坡道,周圍的景致一變仿佛置身林蔭。又開了一段路,終于看見一段白墻黑瓦,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后面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群。
顧叔才停車,有人便拉開了車門,我轉頭看到一個面色和藹的清瘦老人正對我微笑。
“你就是藍少爺吧,先生在廳堂里等你。”
于是我下車跟著他走進檐廊,明明是酷暑,檐廊里卻并不炎熱,偶爾還能感到一絲涼風吹拂。那人自稱方伯,據說是大宅的管家,他一邊帶路一邊給我簡單介紹大宅的格局,終于走到廳堂門口,推開門請我進去。
一路走來地上鋪設了青石板,檐廊里能看見梁上雕了花還有曲折的溪流從旁流過,難怪不覺炎熱。廳堂極大,也是中式裝飾,地上是一整塊沒有半點拼接痕跡的玉石地板,布置了各種紅木鑲銅家具,只覺有種沉靜安寧的氛圍。
爸爸和幾個人一齊坐在沙發上正說著話,見我進門,對一旁的人道:“這個就是阿藍。”
走近前,爸爸讓我叫人,他身邊坐著的老爺子是輩分最高的七叔公,其余幾人也應是在虞家說話有分量的人物。
我逐一喊人,任憑他們打量我,隨后在爸爸身邊站定。
他也沒讓我坐下,而是對七叔公說:“這孩子再有一年就滿十八了。”
七叔公一雙眼睛盯著我,也看不出他什么心思,聽到爸爸這么說也點頭:“虞家的子孫不能流落在外頭。”隨即又說:“簫至那孩子可惜了。”
幾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比不上哥哥,但也只能保持沉默。
常言道兒子像媽,我長相也隨了媽咪,有時候自己照鏡子也覺得太過陰柔沒有陽剛之氣,茗茗倒是五官肖似爸爸,之前我們也被人開玩笑說兄妹兩個長反了。只有外婆說男生女相是富貴相,夸我長得好有福氣。
只可惜美麗的容顏長在女人臉上才是恰到好處。
我站著陪著爸爸應酬幾位長輩,聽他們說過幾天給我上族譜的事。等這些事說完差不多也到了飯點,七叔公終于夸了我一句:“這個孩子規矩倒是不錯。”
爸爸臉上也掛了笑,吃飯的時候讓我給幾位長輩端茶倒酒。
三堂伯跟我還開玩笑說:“阿藍長得好,不當明星可惜了。”他想了想,又說:“欸,說起來你堂哥正好開了個娛樂公司,你有沒有興趣啊?”
我還沒應聲,七叔公板了臉說:“均方的兒子將來是要打理家業的,出去拋頭露臉的做什么!”
我笑著打圓場道:“堂哥好眼光啊,現在娛樂圈的生意最賺錢了。可惜我對這些都不在行,往后做哪行還是要聽長輩的建議。”
爸爸頜首道:“他還小呢,還得多學幾年再說。”
吃過飯,幾位長輩都去休息了,也沒見到爸爸的那位太太。
方伯帶我去了給我準備的房間,緊挨著主樓西面的一個小樓的二樓,朝南的一個大套間。他帶著我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說:“這宅子里頭的物件,這檐廊樓閣大多是老物件,都是先生早些年讓人到內省里淘來的。有些大戶門第出不肖子孫,連自家祖宅都守不住,好好的宅子空關著不住人,時間長了朽了爛了,他們也沒錢修。先生讓人拆了運來洗曬干凈,重新設計搭建,就有了現在這個大宅子。”我朝著他手指的地方看,梁架上果然都是各色浮雕,又聽他說,“主樓那里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多,這里就清靜不少。這種老宅子冬暖夏涼,不過還是住在二樓的好,一樓潮氣重。”
一樓也有人住,是常住家里的幫傭洪姐,洪姐是個微胖的中年婦人,見過我就自己忙去了,方伯說我在樓上喊一聲她就能聽見,有什么事都可以叫她。
等他走后,我又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總覺得平靜不下來,于是又下樓看了看。小樓前有個淺淺的水池子和檐廊邊的小溪是相通的,里頭養了一種紅色的小魚。
洪姐正在晾曬衣物床品,見我看魚就問要不要魚食。
我接了魚食便跟她聊了幾句,提到太太,她倒沒瞞著我,說:“太太這幾天出去燒香了,不在家,說是找了位高僧做水陸道場,還得過幾天才回來。”
她大概想到我尷尬的身份,安慰道:“太太人挺好的,藍少爺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