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等你冷靜下來了就出來,讓我們談一談,好嗎?』
布加拉提還在嘗試與你交流,而你已經噠咩了。
身體徹底失控,你沒法回應,也沒辦法求助。他們再不走,你就會立馬翻眼暈掉。
好在他們都出去了。
你慢慢挪回正常的位置,慢慢把自己的身體攤開。
比剛到意大利的時候好,至少這次沒有真正昏過去。
緊繃的肌肉放松,呼吸也在放緩,應激反應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雖說每次都會嚇人一跳,但這種反應就和痛經一樣,你已經習以為常。
布加拉提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
你略有煩躁地在床上翻了身,不想糾結,又控制不住。
窗簾沒有拉,從外邊鉆進來的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白亮。
那不勒斯的太陽一如既往的霸道,存在感強到讓人無法忽視,它強烈的目光似在掃蕩這座城市的每一處死角,所有的秘密都無法隱藏。
也許那不勒斯人也是這樣,不一定熱情,但那尖銳的入侵感就與這白烈的陽光一個樣。
你一點也不想跟他說,不想與任何人說。
原因很簡單。
自己總是無法符合別人的期待,頭腦不算聰明,也沒那么多能量與動力,不像別人能玩得那么開、那么熱鬧。
別人一旦把關注點放在你身上,你就會把所有事情搞砸。學習也好,交友也好,大到考學,小到與同學聊天,他們總是對你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與預期,而你總是達不到他們的要求。
事實上你什么也沒做,有時僅僅是站在一個地方,都會接收到別人異樣的眼光,而你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別人不理解你的行為與言語,你同樣不理解別人。你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他們的反應卻像是你應該為自己的不同而蒙羞。
漸漸地,你就不愿意再在意別人,也不想與人說真心話了。
談論一些自己不感興趣的話題,以此來隱藏自己的內心。別人嬉鬧你也象征性地湊個熱鬧,別人笑的時候你也笑,別人哭的時候你也要假裝,顯得自己好像多么合群,為的只是讓自己不再受傷。
很少有人能接納真正的你,只有好人愿意,比如你的大學室友。她們從不認為你有多怪,因為她們也很怪,是一群好心腸的怪人,你們都是怪人。
也許怪人才能和怪人成為朋友,像是隔一段時間就搬去別的星球居住的蘇小憐,她和你同樣是電波外星人,你不著邊際的玩笑她都能聽懂,她還會返還給你更加古怪的玩笑。
媽咪室友們得知你社恐,還會陪你演講,幫你克服困難與內心的恐懼,從不笑話你。
有她們在,你的自我封閉才減輕許多,可惜到了意大利,陌生的環境讓你原形畢露。
接著就遇到棕毛先生與阿帕基。
你摸著自己的心口,教父喬魯諾說你的世界里唯獨沒有人。
你的世界里當然有人,有許多人。
只不過,現在都見不到了。
心臟安靜下來,周圍的時間仿佛在變慢,行走的空氣也都漸漸停下。
有沙粒正在下落。
“……?”
你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凝神去找聲音的來源,但這所房間里沒有沙子,窗戶也是關著的。
布加拉提家的隔音效果還不錯,即使外邊有細小聲響,處于房間內部的人也不應該聽到。
幻聽了嗎?自己的社恐有這么嚴重?
你狐疑地尋思一會,想不出來。思考這些好累,你并不善于思考。
你只善于想象疑問,而不是去尋求答案。
越想腦子里越是雜亂,你本身就不怎么清醒,放空大腦才是你正解的常態。
都怪福葛,天天讓你動腦筋,搞得你現在容易胡思亂想。
你在腦海里埋怨一通福葛老師,應激與胡思亂想讓處于生理期的你更加怠倦,漸漸睡了過去。
待你身體恢復,布加拉提就拉著你去精神科。
布媽咪勸說你好幾天你才勉勉強強答應,他向你保證會保護好你,結果到了醫院,排查病因的項目過多,整個過程都在無限制地延長,你無法控制自己不焦慮。
而在看到賬單上流水一樣的花費那一瞬,你的焦慮情緒到達了頂峰。
你為毫無怨言為你掏錢的布加拉提感到羞愧,自己好像給他帶來了麻煩,明明不想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別人,結果還是影響了。
明明你怎么樣都與他無關,他為什么要來多管閑事。
中途布加拉提有事要走,你以為可以不用查了,卻是讓福葛來接手。
福葛安慰你說不用擔心,將你摟進懷里,像布加拉提那樣,梳理你一直溫順的頭發。
你貼著他的前胸,稍微好受一點。
第三天的下午,喬魯諾也過來,可能是他閑著沒事,因為福葛在這里陪你,沒時間給他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