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織托江湖上的同伴打點好之前的仇家,匆匆趕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往藺府去,在外闖蕩這么多年,除了利來利往的“伙伴”,她沒有朋友。像她這樣身份的人,也不敢輕易和人結交,唯有一個祁茹,施恩于她,那么單純柔軟,當她是朋友。她看出祁茹不是什么富家小姐,該是府苑主人養的小人兒,心里更放心不下。這些達官貴人向來凌駕他人之上,祁茹這樣怯弱的性格難免不被這些人擺布。雖說她現在被養的漂亮嬌貴,可誰能保證那男人日后不會變心?果然,她偷偷到藺府一看,從不見祁茹從屋里出來,只有丫鬟來回進出,夜里蹲在窗邊還聽到祁茹低低的啜泣聲。木槿織一咬牙翻進屋子里,落地聲驚著里面的人,哭聲停了變成一聲驚呼:“誰?”“是我。”木槿織忙應聲怕自己說慢了嚇著她。祁茹聽出來人的聲音,擦干眼淚從床上爬起來:“木姐姐你怎么來了?”木槿織輕手輕腳過去,借著月光看見她一人在床上,眼睛哭的通紅,心中升騰起不快,“沒什么事我便想著來看看你,幾天也不在府上看你出現,剛才在外面聽見你在哭,我一著急就進來了。”“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祁茹心里本就委屈,木槿織這樣關心她,她更繃不住眼淚,一眨眼淚珠就滴答滴答落下來,嗚咽著:“我……我想我娘……我想回家……”她哭得這樣傷心,木槿織又是心疼就是憐惜,坐在床邊用帕子給她擦眼淚哄著她:“別哭了,你娘在哪兒,我帶你去找她。”可祁茹不為所動,只是搖頭啜泣,三少爺不讓她走,她肯定是不能偷偷離開的,若是回家被發現了,三少爺生氣罰她事小,萬一牽連她娘或是木槿織就遭了。她的舉動被木槿織誤解了,祁茹這樣閉口不答,木槿織便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娘親都不在了,有了這個念頭,木槿織更想要帶祁茹離開這里。祁茹這么小的年紀沒有親人庇護,一個人在這兒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寄人籬下生活怎么會快樂。“你要是在這兒生活的不開心,不如我帶你離開。”“我也沒有親人了,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攢下好多錢,足夠我們這輩子衣食無憂了,我帶你去其他地方,我們一起生活。”祁茹滯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木槿織,幾滴晶瑩的淚珠在她臉上掛著。“你不想走。”木槿織看出她眼底的猶豫篤定道。是了,她以為三少爺厭煩自己是想要離開過,可被拒絕后她隱隱覺得三少爺還是舍不得自己的,而她,也舍不得三少爺。這么多年三少爺是如何待她的她看在眼里,雖專橫霸道些,但從沒真舍得罰她,平日里也少不了一直哄著她。祁茹垂下眼睛抽氣。木槿織輕嘆一聲,又道:“總不該無緣無故想家吧?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幾日前的種種重現在祁茹眼前,眼淚又要繃不住涌出來,她緘默不語,垂頭哭泣,任憑木槿織怎么哄也不肯再說話了。木槿織問不出個所以然,默默陪在她身邊,直到天蒙蒙亮,祁茹才悠悠睡去。怕祁茹一個人乏味,木槿織夜夜抹黑進來,兩人蜷在小榻上偷偷說話。多是木槿織滔滔不絕將她這些年的所見所聞,江湖上的奇人異事,祁茹抱膝聽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從那以后,我也跟那老先生一樣,凡是力所能及的,我都會搭把手救一下……”木槿織一邊翻自己記事的小本一邊給祁茹講。“我救的第一個人就是一個老頭,第二個是個小丫頭,當時是在陳崗山,那地方有一群土匪時不時去官道抓人,我恰好路過……”她愛讀書寫字,沒什么可寫的就把日日發生的事記下來,閑時自己翻看,一個本子很快就寫滿了。幾天的功夫,祁茹已經看她換了兩個本了。“一年半前春分,我救了第九十四個人,一個年輕男子比我大不了幾歲,那天我在福江附近踩點,福州知道吧?就這附近沒多遠,我看見水上飄著一個人,直接跳下水把人拖了上來。”“一臉煞白但身體沒硬,我看沒死透把他吊起來狠狠錘了一頓——”“撲哧。”祁茹沒忍住笑出了聲。木槿織正色道:“嚴肅點,救人命呢。”“他哐哐吐了一地水,人也就醒了,結果他不僅沒答謝我,還大喊大叫好像我把他怎么樣了似的……”“我猜他呀可能是在水上跑生意的,那年福江總有沉船,他興許就是死里逃生來的,人雖然失憶了,但好歹撿回來一條命。”
祁茹點點頭:“比起別人,他是幸運的那一個。”木槿織:“可不,我看他模樣挺好還給了他一些銀子呢。”木槿織念叨一聲:“可俊了,額角那么一塊疤看著都可俊了。”“什么?”聽到額角有疤,祁茹又下意識想起二哥哥。“他是這里有一塊兒疤嗎?”祁茹指著自己額角的一處。當年二哥哥就是出海做水上生意,木姐姐說的幾個詞全對上了,怪不得她敏感。“這都多久了,我早記不清了,額角是沒錯,就不知道是哪邊。”木槿織道。祁茹轉了轉眼睛,心里覺得怪怪的,猶豫一會兒依依道:“陳府有個少爺叫陳順意,興許是你救過的人,你可以去看看。”木槿織擺擺手:“我去看什么,我又指望他報答我,管他是誰呢。”祁茹拽著木槿織的衣袖,軟聲道:“木姐姐,你且去看看,陳少爺長得極像我家里哥哥,他出海做生意幾年沒回家,一點消息也不曾有,我哥哥額角也有一塊疤。”木槿織看著祁茹,聽她繼續說:“他的疤是小時候玩竹蜻蜓弄傷的,我聽說陳少爺的疤是磕傷的,你可不可以幫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