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這樣也不壞?”太宰治半張臉埋在枕頭里,“等十幾年,就又能看見成熟的費佳了,而且還是不被血液影響的費佳。就是不知道十幾年后我還……”費奧多爾忽然支起身。太宰治愣愣地看著費奧多爾的動作,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打了。但沒有。“你發燒了?”費奧多爾的手落在他頸側,皺眉,“我去拿消炎藥和退燒藥。”太宰治捉住他的手:“低燒而已,一直這樣。而且我理智是清醒的,我很認真,死亡對我來說永遠是甜美的誘惑。”太宰治覺得按在自己頸側的力度越來越強了。“你在生氣嗎?”他有點不太理解費奧多爾不高興的點,“上一次我們做的時候你咬了很多次,大概是吸血鬼的毒素積累太多了,我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會發燒。”太宰治甚至還笑了一下:“離你越近,反應越強烈,真是的,如果想要離開我躲起來,就不應該留下那么多毒素呀,費佳。”“……我知道。”費奧多爾看著他,“因為我對你仍舊留有一點希望。”這樣直白的肯定,太宰治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大腦里“砰”的一下,撞鐘一般余韻悠長。他縮起來,一瞬間的表情有些像想要躲避。最終太宰治磕磕絆絆地開口:“這算是表白嗎?我們有破鏡重圓的希望?”費奧多爾安靜了一會兒:“事實上,一直是太宰君在拒絕我。”太宰治:“什么?”回答他的是費奧多爾近乎冷酷的表情:“如果,我們的關系不能使你做出任何的改變,那么答應你又有什么意義?”太宰治這個人的構成里就有過于強烈的自毀欲望,他曾經覺得可以和這只貓一直貼貼。但現實就是,不管他們的距離有多近,不管太宰治是否“得到”他,這個人都會往毀滅的方向更近一步。他無法拉住這只要自毀的貓,無法得到他全部的信任,那么表面上的那點親昵真的還有意義嗎?費奧多爾覺得有點厭倦。他本來就很累了,不想和太宰治繼續掰扯。在某種方面他非常了解太宰治的固執,他也是這種人。說到底,他在這里指責太宰治,自己又何嘗不是這種完全不會做出改變的人。他要向太宰治索要一部分對方給不了的東西,太宰治也要向他索要一部分東西。他們兩個的本質太像了,互相撞在一起,只會不斷造成更多的傷害。“晚安。”他關了燈。“可是我們甚至還沒嘗試過。”黑暗里,他聽見太宰治的輕語,“為什么要提前給這件事預定一個失敗的結果……”
“費佳……”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宛如夢中的囈語。“如果你不能改變我,那么誰來改變?”早晨。費奧多爾真覺得自己養了一只貓。這只貓很高,很粘人,在他起床后默不作聲地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像是標記一個陌生的地盤那樣,在各處勾搭來勾搭去。發現冰箱里廚房里都沒什么食物之后,他又溜達回客廳,在那里乖巧坐著。費奧多爾早起是為了上學……上小學。他和費奧多爾都沒正兒八經上過學,他是真沒去過學校,也對這類沒有任何興趣,所學的東西大部分是私教,更多的是自學成材。費奧多爾要好一些,他所選擇的道路需要浸y學術,于是在組織的培養下,他順利取得了生物方面的學位,更往上的進修他沒有選擇繼續,而是回到組織利用組織的資源完成自己的實驗。現在,這么一個十幾歲就已經取得碩士學位的人,要去上小學……費奧多爾接收到了來自太宰治的目光,他沒在意。昨天晚上的話就像一場夢,醒過來的時候兩人都閉口不談那些。只是氣氛看起來融洽了那么一點。或許是他在時隔半年后,終于重新適應了有太宰治存在的日子。“我送你去上學?”太宰治看見了衣柜里的衣服,除了童裝,還有一部分成年體型的衣服。他心里有一點猜測,費奧多爾不會一直保持幼年的體型。他不太喜歡小孩子,幼崽大多愚蠢、吵鬧、橫沖直撞。即使費奧多爾作為幼崽體現出的那一份無害格外可愛,他也不太喜歡——相處中完全失去了貼貼的可能性嘛。他也沒辦法撒嬌讓費奧多爾照顧他了……讓一個小孩子照顧自己,就算是他,也會有一點良心不安的。“我在那家書店打工,尋常人的工作真是清閑。”太宰治牽著費奧多爾的手,遠遠看過去和晨間其他接送孩子的人沒什么區別,除了他們的話題,“在外面的時間久了,才發現當初愿意給組織和afia打雙份工、沒撈著多少工資的我,充滿了少年人的愚蠢。”“你的錢,我拿去理財了。”費奧多爾冷不丁地說。太宰治不算純種的打工人,就算是,也是打工人里面極度出挑的那種。為組織掙了那么多的純利,本身得到的獎賞自然也不少,隱形的那些可以撈油水的活就更多了,只不過他沒有特別在意那些,才賺得少了。在以前,他們關系還沒破裂的時候,費奧多爾偶爾會幫忙管著一點,防止大手大腳的貓貓一口氣把錢都揮霍了。那些金錢到現在還有一部分留存著,一部分則是他近年來用作了實驗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