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的是組織里最統一的顏色,黑色,因此一時間沒能讓人發現那滲透在黑色布料上的血跡,除了那濃濃的血腥味和煞白的臉色,看不出什么不對勁。費奧多爾下意識咬了咬唇,遏制住一些泛上來的食欲,從一邊找到了應急醫療箱。“不去醫務室嗎?”“不想見那群白大褂?!碧字闻浜系厣斐鍪直?,讓費奧多爾幫他把和血肉黏連在一起的布料分開,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強忍著疼痛繼續往下說,“醫生叛逃的事,我想費佳你也應該聽說了?!薄八麄兙尤挥X得我有可能知道那份資料的去向……”他嘟囔著抱怨,“想也知道不可能嘛,我只是和他一起吃了頓飯而已,早知道就不答應他了……這群人明明就是把我捉去發泄了一番因為自己無能而產生的惡劣后果?!薄罢l讓這里看起來叛逃那么容易?!敝钢更c點jpg費奧多爾先是剪掉了一些吸飽了血液的布料,他看起來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拭去傷口周圍開始凝固的血液。除開那兩天,平常的時候他對血液具有一定的忍耐力?!疤蹎幔俊彼麊??!艾F在還好?!庇谑琴M奧多爾按住太宰治的胳膊,花了幾秒鐘消毒,同時忽略掉一些慘叫?!艾F在疼嗎?”“疼死了——”“不要亂動。”“哦?!碧字呜堌埼?,垂下眼,眼睫微顫,看起來難過得不行?!氨魂P了兩天嗎?”費奧多爾只好耐著性子開始哄貓貓,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就跟揉一只鬧脾氣的貓一樣,在炸毛之前就收回了手臂,輕得像是撣去了一點灰塵。散發著甜膩香氣的血液就在面前,他半蹲著,低頭的時候額前的發絲擋住了大半的表情,看不清眼里神色?!瓣P兩天也太難了。”太宰治似乎對費奧多爾的異常毫無感覺,頓了頓繼續往下說,“要是被關了兩天,我肯定也已經叛逃了,誰要在這個破組織里受折磨啊?!备蓛舻目噹б稽c點纏上手臂,將那被子彈擦傷的痕跡掩蓋,他看起來又是個正常的少年了?!芭蛇@樣只是因為旁觀了被捉回來的涼川醫生被拷問的現場?!彼顒恿艘幌率直?,一邊皺眉吸氣一邊毫不在意地把沾上血跡的衣服全脫下,帶著些許傷痕的后背便暴露出來,“其實大部分的血都不是我的。”還是遭到了一些折磨。他趴下來,任性地要求費奧多爾留下來幫他上藥。
“然后……”他用沒受傷的胳膊撐著下巴,脊椎的曲線便被拉長,起伏蜿蜒著落進西裝褲,青紫的幾片痕跡像是落進白色山茶花中的幾只蝴蝶,隨著呼吸振顫,又像是一大塊隨時可以下口的奶油蛋糕,甜膩膩的?!八麄冋f我可以不用繼續呆在實驗室了。”“你做了什么?”費奧多爾問,“他們讓你親自去拷問涼川醫生來壓垮他的心理?還是說你主動提供線索將他找到。亦或者,兩者皆有?”“唔,反正都是些不值得說的小事?!碧字伟涯樎襁M沙發上的抱枕,“不可以摸魚了,難過?!睆乃闷饦?,表明自己對組織“忠誠”之后,就徹底不能摸魚了。要是他想把自己藏好,一定是能做到的。所以費奧多爾只覺得是眼前這只貓貓厭倦了玩藏拙的游戲。他又揉了一下對方的頭發?!半y過的話可以先休息?!薄耙矝]有那么難過。”“太宰君是個好孩子,去休息吧。”“費佳,你是在重復論壇上那些言論嗎?我要起雞皮疙瘩了,好惡心,好惡心啊——你到底背著我看了多少評論——”看著徹底炸毛的太宰治,費奧多爾微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手機又回來了?!碧字坞m然一臉對手機的事很好奇的模樣,可放松下來,眼里的疲憊還是沒有藏住,幾乎把自己裹成繃帶人的他看著手機,連眼神都遲鈍了幾分。果然,沒幾分鐘,這人差點手機砸臉。“困了?!彼÷暷钸?,“睡一覺再說?!币驗榇蟛糠值膫荚诤蟊常荒芘恐?。然而在沙發上趴下的模樣太過好笑,腰塌下去的模樣還真就有些像一條柔軟的貓,呈現非牛頓流體狀?!叭ゴ采闲菹ⅲ俊辟M奧多爾問了一句。這無濟于事,因為太宰治的意識已經迅速飄遠了。他只好輕手輕腳地把太宰治這只柔軟貓貓搬到床上去。若是他本人還清醒著,想必會感嘆一聲費奧多爾看起來這樣瘦弱,力氣卻完全不小,抱起一個和他一樣重的少年竟然一點費力感都沒有。也許這就是俄羅斯毛子的力量。把太宰治塞進柔軟的被窩,他自己才收拾了一些因為處理傷口而顯得有些混亂的客廳,把那些沾血的紗布都收拾起來,原先的外套也一起丟棄。反正他倆沒有人想把這衣服洗干凈。做完一切,他又走進浴室,關上門。略有些涼的水流從頭頂澆下的那一刻,理智好像也轟然崩塌了。費奧多爾在狹小的浴室內蹲下,盡可能的蜷縮起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鮮血的氣味。他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沒有把鼻尖埋進那些沾滿血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