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晏恍惚間知曉,這是將有新生靈族誕生的征兆?!`族。烏眸少年猛地從蠱惑中斂回神智。是幻境。姜歲晏冷靜地判斷。手腕上的九春盞鐲愈發灼熱,如意銀華鑒也在須彌鐲里震顫。一個與靈族息息相關的幻境嗎?姜歲晏安靜地看了下去。奇特的波動持續一段時間后,兩團柔和的白光在祭壇中央緩緩浮現、凝結,最后化為兩個襁褓。小小的嬰兒靜靜地在襁褓中沉睡,她們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明明神識被困,視線也囿于方寸之間,可是姜歲晏卻能察覺到,在遙遠的靈海之底,有什么存在于沉睡中蘇醒,遠遠投來憂慮的目光?!R花水月,器靈。想起他和兄長被困在靈海底時與器靈朝夕相處的那五年,還有器靈曾透露出來的信息,這兩個嬰兒的身份昭然若揭?!前⒛锖鸵棠?。姜歲晏望著祭壇上脆弱而安靜的嬰兒,眸色復雜。幻境卻并未給姜歲晏留出整理情緒的時間。被靈族誕生時散發出的靈力吸引過來的白衣青年在祭壇邊站定,看著沉睡的嬰兒神色無悲無喜,極為漠然。姜歲晏抿唇。他如今的狀態奇異,既無法離開此時所在的位置,也無法出聲詢問,只能靜靜旁觀。從白衣青年的表現來看,幻境中的人也意識不到他的存在?;镁尺€在繼續。白衣青年在祭壇旁等待了一會兒,一身白裙的秀麗少女匆匆趕來?!矮懱眯??!鄙倥Ь吹馈0滓虑嗄辏骸白彘L怎么說?”“族長命我們將這兩個新生靈族送到圣殿里,那里的啞奴會照顧她們的。”白衣青年淡淡應下:“好。”語罷,祭壇上的兩個嬰兒被無形的力量托起浮空,飄到白衣青年身側。“走吧,去圣殿?!卑滓虑嗄甑恼Z氣依舊很淡,似不含絲毫情緒。他說完便御空而起,獨留少女一人在原地。少女也沒有惱怒的意思,像早就熟悉了白衣青年的做法。她望著白衣青年離去的方向,面上的恭敬散去,終于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同情。“圣殿也沒有什么不好,族長想要喚醒圣器,會需要她們的……至少,還活著?!彼哉Z,安慰著自己。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少女不再停留,飛身向白衣青年離開的方向追去。祭壇徹底沉寂下來,黯淡而沉默地佇立在時光中。世間悲歡離合起伏跌宕,可它只是靜靜旁觀,任戲中人高攀青云,再跌落塵埃。白霧聚起,慢慢將多年前的景色吞沒,姜歲晏周身的禁錮也隨之消散。烏眸黑發的少年眸光冰冷,沉默地在原地停留須臾,才抬腳繼續朝前走去。不過幾步,前方的白霧再次散去,燭光昏暗的宮殿無聲出現,緊接著熟悉的束縛感襲來。姜歲晏靜靜望過去,看清具體模樣后,唇角愈發冷硬。巨大肅穆的宮殿深處供奉著五件樣式各異的圣器,其中兩件,更是姜歲晏極其熟悉的模樣。綠蓬蓬的圓潤小樹青光縈繞,散發出蓬勃生機。華美長劍流光溢彩,劍鋒雪亮,鋒銳而冰冷。但姜歲晏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長生木右側的黑色玉珠上面。似曾相識的模樣,奇異的親近之感。姜歲晏在記憶中摸索,憶起自己其實在數年前見過黑色玉珠一次。也是在碰到黑色玉珠的那晚,他、兄長,還有邵寄霜都出現在了那個曾被他視為夢境的漆黑空間中。當時,黑色玉珠在天機族五公子巫辰手中。天機族……姜歲晏將自己的種種猜想暫時壓下,更加專注地、耐心地看下去。冥冥中,他有一種篤定的感覺——這個幻境會給出他想知道的答案的。不多時,燭火輕搖,身形健碩的啞仆帶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粉雕玉琢女童從后殿走出。啞仆在高高供起的圣器前停下,手中比劃。
然后,那兩個女童便在地上的蒲團上盤坐,雙目緊閉,身上泛起淺淡靈光。啞仆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默默離開 。姜歲晏無法出聲,也無法走動。兩個女童背對著他,他便用目光靜靜地描摹她們的背影,眸色中透著微不可查的茫然。不知過了多久,啞仆再次走了進來,將兩個女童喚醒,并帶著她們離開返回后殿。姜歲晏身前的景色隨之變幻。昏沉肅穆的宮殿變成了空蕩蕩的冷清后殿,兩個女童蓋著被子,相互依偎在床上小聲說著話。許是長年和啞仆生活在一起的原因,她們的語調有些怪異。神色冷淡的女童:“過些日子,那個白衣人又該過來了。他們想要借我們掌控圣器,可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進展,他們快等不及了?!绷硪粋€女童眉眼靈動,不屑道:“等不及他們也不敢對我們動手。如今靈族只余我們姐妹二人,我們要是死了,他們便徹底沒有辦法了。”“再說了,我們也沒有騙他們,我們確實無法掌控圣器。守護五圣器是靈族的使命,傳承記憶里,我們一直都是把五圣器恭恭敬敬地奉在族地中的,哪里有大逆不道準備把五圣器馴服當作祭品的方法?”冷淡女童沉默須臾,低聲道:“靜嘉,我想帶著圣器離開這里?!薄澳切┤巳缃襁€并不知曉因為我們是最后的靈族遺孤,天道憐憫,賜予了我們傳承記憶,只以為我們是無知幼童,對他們的謊言深信不疑,認為自己是天機族人,這才對我們看管不嚴。”“一旦讓他們發現我們早便知曉了靈族與天機族之間的血海深仇,我們必然被嚴加看管,甚至可能被秘術扭曲記憶,成為他們的奴仆。”靈動女童神色微沉:“姐姐,我知曉。可是我們如今還太小了,修為低下……那些天機族還盯著我們,一心只讓我們研究如何掌控圣器……”“不急。”冷淡女童道:“我們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