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些事情確實不便與人言說,你若是不方便將解開隕骨散的方法告知我也無妨,只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為你調養身體。”蒼梧道君輕聲補充道。“多謝道君好意。害我者為蕪洲姜家,但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論。”姜明晏和歲歲的靈族身份早已不是秘密,因此姜明晏沒有隱瞞:“我是依靠著當初阿娘留下的‘復靈丹’丹方將隕骨散之毒解開,也是復靈丹助我修復靈根。”說著,他從蘭秋楹鐲中取出一份摘抄好的丹方遞給蒼梧道君。蒼梧道君接過,將自己配好的藥物交給姜明晏:“一日泡洗一次,泡洗半月,余毒可解。”明若道君和蒼梧道君離開后,歲歲“嗚哇”一聲撲進兄長懷中。姜明晏將淚珠撲嚕嚕滾落的小家伙抱起,溫聲安撫:“我沒事。歲歲,你看,哥哥好好站在這里呢。”“姜家人太壞了。”濃長烏黑的眼睫被淚水打濕,一縷一縷的,濕漉漉的烏圓眼眸愈發清澈明亮,卻充滿憤怒:“他們嫉妒哥哥,就毀了哥哥的靈根,讓哥哥吃了好多好多的苦。”蝕骨肉、銷靈根。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藏著多少痛苦與血淚?歲歲當初年歲尚小,卻并非不記事。“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姜明晏抱著小孩子軟軟香香的小身體,語氣溫柔和緩,望著遙遠天際的目光卻沉冷凜冽,猶如出鞘利刃。“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歲歲兩只小手捧著兄長臉頰,水汪汪的圓眼睛望進兄長沉靜若海的鳳眸中。“等歲歲渡完劫,等我將蒼梧道君帶來的藥物用完。”被一雙圓溜溜極為明凈可愛的黑眼睛盯著,姜明晏眸中沉寂散去,笑意氤氳:“總要一步一步來。”“嗯!”歲歲重重點了下小腦袋,小表情嚴肅,奶兇地強調:“要讓他們付出代價!”“自然。”姜明晏擼了把小家伙軟蓬蓬的頭毛,眉眼間凌厲一閃而過。三日后,歲歲第一次渡劫。不同于自己面對天劫時的云淡風輕,姜明晏這幾日一直沉著臉,濃黑長眉就沒松開過。有時明若道君過來,看到吃吃喝喝快快樂樂的歲歲,再看看俊臉冷沉眉頭緊鎖的少年劍修,一時竟分不清這兄弟倆到底是哪一個要渡劫。最后,明明是歲歲要渡劫,明若道君、蒼梧道君甚至是掌門真人,他們反倒是一個接一個地來給姜明晏做心里建設。姜明晏也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歲歲身上除了有在靈海底鏡花水月里時器靈給的靈器,還有明若道君贈予的青色玉劍。小家伙在他的監督下,修為穩固,是穩扎穩打地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不過是筑基雷劫罷了,并沒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姜明晏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這是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珍寶。是他的道心,是他的執念。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放心”二字說來輕巧,可又豈是輕易可以做到的?“哥哥,不用害怕。”歲歲握著兄長的淵肅劍,仰著帶著嬰兒肥的可愛小臉軟乎乎安慰道:“一會兒就好了,很快的。”“我把大黑留在哥哥身邊,讓大黑陪著哥哥。哥哥緊張的話,就摸摸大黑的毛。”黑色大狗“嗚汪”兩聲,烏黑的尾巴眷戀地搖晃幾下,然后往姜明晏腿邊靠了靠,似乎在告訴歲歲“你安排的任務狗接下了,放心吧。”歲歲翹起唇角,贊許地拍了下黑色大狗刻意放低的毛腦袋。“好,我知道了。”姜明晏嗓音有些沙啞,但語氣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哥哥在這里等歲歲凱旋而歸。”今日歲歲渡劫,樛木峰上來了許多人。虞家叔侄、明若道君、蒼梧道君、葉飛影……小小孩童朝眾人一拱手,腳尖輕點,飛鳥般輕盈地落到樛木峰附近一座稍矮些的山峰上了。歲歲將在這里渡過雷劫。在自己的山峰附近無人居住的空閑山峰上渡劫已經是清妙宗的老傳統了,歲歲和姜明晏沒選中樛木峰前,樛木峰就曾多次被要渡劫的修者‘借用’。歲歲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他不用擔心雷霆將他和哥哥辛辛苦苦布置好的樛木峰弄得亂糟糟的了。小家伙思緒也只稍稍發散了須臾,很快便靜守心神,運轉靈力。無數靈氣呼嘯而至,靈霧氤氳,掩去了小孩子稚嫩卻朝氣的小身影。姜明晏腳步微動。“相信他。”明若道君握住少年劍修的胳膊,沉聲道。姜明晏抿了抿唇,鳳眸黑沉沉的仿佛是化不開的墨,卻沒有再動。歲歲沉浸在無盡靈氣之中,體內靈力不斷充盈。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聽到“嘭”的一聲輕響,無形的屏障打破,丹田擴展,識海凝實。他‘看’到丹田中郁郁蔥蔥的圓蓬小樹,‘看’到兄長沉肅的神情,‘看’到鳥兒在林間跳躍,清風與云霧共舞。下一刻,平地風起。黑沉雷云凝聚,古樸威嚴的煌煌氣勢傾瀉而下。歲歲睜開眼睛,黑瞳中細微青光一閃而過,額間紅痣明艷,靈紋燦燦。“轟——”
雷霆直劈而下。淵肅劍雖是姜明晏的本命靈器,但在歲歲手中卻毫無一絲滯怠。雷霆被歲歲持劍擋住。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歲歲手中一松,體內靈力耗竭,淵肅劍摔落在地。姜明晏望著,不由得抿唇,勉強保持平靜。“轟——”下一道雷霆毫不留情地挾著毀滅力量呼嘯而至。狹長草葉拔地而起,編織成網,將歲歲護住。緊接著,晶瑩剔透的血色藤蔓和燦燦生輝的縈金花葉不甘示弱,與雷霆撞到一起。……二十六、二十七。最后一道雷霆落幕,烏壓壓的雷云緩緩散去。凝血草、碧葉金絲桃和瑩血藤被歲歲收回小樹葉子中。小家伙彎腰拾起淵肅劍,將上面沾染的泥土細細擦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