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晏無奈一笑,忙握住了那肉嘟嘟的小短手。歲歲這才滿意,明明自己還困乎乎的,還不忘奶聲奶氣地指點兄長:“不怕,哥哥不怕,歲歲陪著你呀~”他努力轉(zhuǎn)動著自己的小腦袋瓜,終于翻出了一點點模糊的記憶,那是阿娘曾經(jīng)說過的話。于是,歲歲磕磕絆絆地重復(fù):“歲歲是哥哥的燈!讓哥哥回家!”“所以,哥哥最最最勇敢啦!”不過,歲歲還是好困好困呀……燈燈也要睡覺覺的呀~“哥哥快碎覺覺吧……”歲歲小聲咕噥著:“哥哥一點也不聽話,晚上不碎覺覺,還每天都按著歲歲碎覺覺……”聽著小家伙軟乎乎的抱怨,姜明晏失笑:“好,哥哥錯了,哥哥一會兒就去睡覺覺。”“這樣才對……”歲歲軟聲嘟噥,尾音漸消,烏黑卷翹的眼睫顫了顫,又悄悄垂了下去,像只憩息的黑蝶。看著不過一會兒就沉沉睡去的小胖崽,姜明晏輕輕勾起了唇,眉眼溫柔似水。“謝謝歲歲。”良久,他輕聲道。再次抬眸時,姜明晏心中的遲疑盡褪,只余一片清明。他望著夜空中璀璨明燦的繁星,鳳眼凌厲,眸光似劍,凜冽而銳利,似乎仍是武安城中最為出彩的少年郎。是他一葉障目。靈根破碎、阿爹阿娘離世,接二連三的打擊接踵而至,讓姜明晏被困在了一個看似是責任鑄就,實則是軟弱拼湊而成的殼子里。他變得畏畏縮縮,踟躕不前。阿爹曾告訴過他,身為劍修,最不應(yīng)該失去的,就是一顆劍出無悔的劍心。當一個劍修不敢再涉險,不敢再以命相搏時,他的劍就鈍了。“那阿娘呢?阿爹,你總是說劍出無悔,可是若是你受傷了,阿娘會心疼的。”“你阿娘當然會心疼。”姜齊卓大笑著將尚且年幼的姜明晏抱起:“你阿娘她最喜歡我了,怎么會不心疼我?”“但她更會為我驕傲。”“明晏,你要記住,你愛的人從來不是困住你的枷鎖。”“她是岸邊不熄的燭火,是回家的長路。”“因為有她在,哪怕外界再大的風浪,身上再多的傷痕,你都不會迷失。”“也因為心有掛念,你才能學會保護自己,學會去呵護一朵盛開的花朵。”是他忘記了阿爹的教誨。他自顧自地為歲歲定下定義,覺得歲歲會害怕,會躲避。他總是怕自己一意孤行,帶著歲歲一同跌落萬丈深淵。因此,在武安城,他看著外面的廣闊天地滿心遲疑,不敢踏出一步。面對藏在洞穴中的桂紫月蓮,他明明羅列了無數(shù)計劃,卻總是在動手前放棄,任由機會消逝。就連近在咫尺的錦茵鳶花,他猶豫再三,依舊選擇放棄。若不是陰差陽錯之下總有那么一股推力推著他前行,恐怕直至今日,他還和歲歲陷在武安城中,難以脫身。這是他的錯。姜明晏輕輕捏了捏歲歲的小肉手,看著似乎感覺到什么,小鼻子一皺,就要縮回小手的歲歲,輕輕嘆了口氣。他放開歲歲的小手,俯身給小家伙調(diào)整了下被子,確定把軟肚皮和小腳丫都蓋好后,其余地方就都給扯開了。果然,調(diào)整過后,小家伙小臉蛋一松,睡得更香了。見此,姜明晏笑著輕戳了下歲歲的軟臉蛋,然后,他不再遲疑,起身朝長孫蓮雯走去。姜明晏還未靠近,長孫蓮雯便若有所覺,睜開了眼睛。她看著姜明晏,神色詢問。“長孫小姐,打擾了。我有些事想要詢問你。”姜明晏輕聲道:“不知你可否騰出一些時間?”長孫蓮雯略一思索,頷首示意可以。因為巫辰趙庸玉他們都坐在巨樹下修煉,姜明晏和長孫蓮雯便走到距離歲歲小床不遠的那片空曠草地上。姜明晏抬眸望了眼小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小身影,神色微松。長孫蓮雯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清冷散去些許,緩聲開口:“你想問什么?”“很抱歉,長孫小姐。”姜明晏歉意道:“先前騙了你們。”“我是姜明晏。”“武安城姜家,姜明晏?”長孫蓮雯微怔,望著姜明晏的目光難掩詫異。“是。不過,我和歲歲已經(jīng)和姜家沒有關(guān)系了。”姜明晏再一次道歉:“之前是我騙了你們。”
“沒事。”長孫蓮雯倒是不介意這一點:“出門在外,總是要有警惕心的。”她沒有追問姜明晏為何要帶著歲歲脫離姜家,只是道:“你如何證明呢?”“不知這塊玉佩可否作證?”姜明晏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細膩白玉,上面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鹿。“可以。”長孫蓮雯看著白玉目露懷念:“這是我們的‘婚約’信物。”姜明晏愕然。“這是家父去世后,我收拾遺物時翻出的。”他低聲道:“長孫小姐,不知我們的婚約一事……”“只是酒后戲言罷了。”長孫蓮雯粲然一笑。她細細解釋道:“家父年少時曾來蕪洲歷練,與姜叔父成為了摯友。一次醉酒,二人約定日后定要成為兒女親家,甚至還交換了信物。”“可是提起小床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崽, 姜明晏和長孫蓮雯之間因涉及往事而略顯沉重的氛圍不由得松緩起來。他們走到歲歲的小床邊,靜靜看著小胖崽睡得頭毛亂翹的可愛模樣。“你們在聊什么?”可惜,下一刻, 一個含著怒意的聲音就打破了此刻寧靜。姜明晏立即給小床施了個隔音咒, 然后才擰眉順著聲音望去。巫辰坐在古木之下, 面色難看地望來。他的聲音不遮不掩,一旁的趙庸玉和石青色衣裙的兩個女子皆被吵醒, 因不知曉發(fā)生了什么, 神色迷茫。好在, 歲歲許是因為白日里耗費了太多精力, 只是動了動圓乎乎的小身子, 翻了個身,并沒有被吵醒。長孫蓮雯秀眉緊蹙,不耐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