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巡視江左的消息,江左盟也在第二日得知。梅長蘇盤算著蕭選的意圖,璇璣卻笑著問他:“要和譽王見一面嗎?”
梅長蘇愣了愣,沒有答話。
蕭景桓對他來說終究是舊人,就算不是最親近的那個,也總歸還是能挑起他的心緒。
“您說笑了,譽王身份尊貴,又豈是梅某一介平民可以見得的。”
常日來,兩個人總是如此在言語間拉鋸的,沒成想今日不同,璇璣聽后點了點頭,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梅宗主既然不想見,那我就告辭了。”
“哦?您要離開?”
璇璣輕笑道:“自然,譽王是我的主君,主君親至,作為下屬自然要去見的。”
璇璣公主帶著滑族投靠譽王確實是江左盟已經(jīng)掌握的事實,可梅長蘇卻覺得,她與譽王的關系好像并不只是“主君與謀臣”這么簡單。
但更多細節(jié)難以查清,璇璣公主今日離開,表明了滑族與江左盟兩方拉鋸并無結果,只是各自暗地的活動都隱藏不住,彼此翻到明面上來,倒也是種微妙的平衡。
看著璇璣公主大方出了江左盟,甄平低聲道:“宗主,為何不將她留下關押,或是以性命威脅……”
梅長蘇搖搖頭,道:“滑族潛藏于各地,人數(shù)眾多,全都對璇璣公主的指令深信不疑,此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不能擅動……甄平,你親自去,一路跟著她,看她與譽王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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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共十四州,璇璣想著與景桓許久沒見,此次沿路一同游山玩水也不錯。等從江左盟趕路到了邊界,在那里等了一兩日,就與譽王的車駕匯合了。
今夜留宿在官方的驛站,景桓住在叁樓的房間,一整層只有他和璇璣兩人。
將燭火撥亮些,景桓在搖曳的燭光中望向她沉靜的臉。
“您的事辦完了?”
“也不算”,璇璣低頭在岸上翻看著景桓帶來的幾封折子,沒有注意到他眼中溶于黑暗的光芒,“我的事還壓根沒有到要辦的時候。”
景桓對她要辦的事情一概不多問的,只是從她的話中提取出其他意思,問道:“那……以后還要再來嗎?”
璇璣放下折子,抬頭看著他,笑道:“可能會來,但大概率不會,也或許,不是我來。”
畢竟等真正開始做那件事的時候,也該是景桓去和梅長蘇見面了。
不過此時還為時尚早,璇璣沒有細說,只是將折子收好遞還給他,道:“做得很好,我沒什么可教你的啦。”
景桓聽后覺并不覺得欣喜,只是略低下頭,悶聲道:“您別這么說。”
從前他盼望著自己長大,可以獨當一面,向她證明,他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可以承擔責任的、可以保護她的男人,不要再把他當成一個孩子。
可隨著年歲漸長,她慢慢對他放開了手中的權利,不再像從前一樣事無巨細的安排好,大小事宜上也都放手讓他自行解決。
她真的不再將他當成一個孩子了,可他卻只覺得惶恐,生怕她松了這根拉著風箏的線,只能去祈求,再將他當成一個孩子吧。
憐惜一點,憐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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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的差事說是巡視江左,其實就只是蕭選為了鞏固皇權的統(tǒng)治,讓皇族不定時的在各處露個面而已,到了譽王身上,真的只需要他游山玩水,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來,伙同江左各處官員上演一番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而已。
能夠與璇璣一路同行,還是悠閑的玩樂,景桓近來心情好到不行。
“前面就是瑯琊山地界了,早就聽聞瑯琊閣盛名,您想去看看嗎?”
璇璣正坐在景桓的馬車里呢,她掀開簾子望了一眼,權衡了下,覺得此時讓景桓上瑯琊山為時尚早,還是再等兩年吧,便道:“官員們都在后面跟著呢,這么多人怕是吵鬧,還是不要了,不如直接去城里安置吧。”
景桓微微有些失望,但一向是以她的意愿為先,便點頭稱是。
車隊入城,時間尚早,景桓帶著璇璣在城中逛了逛,就聽掌柜的向他們介紹:“貴人們,我們這附近最出門的就是瑯琊山了,除此之外……城東有一顆千年古樹,百姓們平時在那里許愿祈福,最是靈驗的。”
天色尚早,景桓也想再與她呆一會兒,便有了興致,道:“那我們一會兒去瞧瞧!”
到了城東,景桓遠遠看到那棵粗得要兩個人雙手環(huán)抱才能圍成一圈的大樹,四周人來人往,來參拜許愿的人絡繹不絕。
路過瑯琊山,入城是意外,所以此次出行也沒有提前屏退百姓,景桓來到小攤前,親自買了兩朵花和紅綢,讓手下給了一塊不用找零的銀錠子。
“我看這里的百姓并未燒香,反倒是獻花為祭,還會在紅綢上寫字,纏在樹枝上來許愿,我們也入鄉(xiāng)隨俗吧。”
璇璣沒有伸手,她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忽然有些恍惚。
“怎么了?”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