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稚回在自己住的地方偷偷養家里那條比格。雁斌上次發火,不準家里再有狗的痕跡出現。她沒辦法,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大房子,把這只寵愛已久的比格犬養在身邊。蔣頌不動聲色觀察著她的家。雁稚回的喜好一如既往,除卻水培的鮮花綠植,她還在走廊處與臥室門口,分別掛了一張薄藤色的絲巾。絲巾尺寸正合,薄、透,logo與簽名印在斜角,上面是白茉莉花枝,以及幾只黃蝴蝶。他看過就收回視線,將雨傘放在下沉的玄關角落,跟在雁稚回身后走進客廳,看女孩子趿著拖鞋匆匆走到一邊,放出籠子里的狗。這狗不知怎么,倒是聽話,兩人進門時一聲不叫,乖乖甩著尾巴等雁稚回放它出來。蔣頌坐在雁稚回身旁,看她檢查小狗的肚皮和肉墊,接著把小狗抱進懷里使勁安撫。“doggydoggydoggydoggy……我的乖乖的小狗狗狗狗……”雁稚回抱著狗親了又親,喜歡得根本顧不上身邊的男人。蔣頌看著雁稚回逗弄狗的樣子,在這一刻患上了寵物后遺癥。他無意識顛了下膝。這其實是他從前的習慣。家里之前那只挪威森林貓常趴在他膝頭睡覺,過一會兒蔣頌就要顛顛它,以確定貓咪的存在。畢竟它相比于他的身形來說太小太輕,蔣頌怕突然做點什么,導致貓從身上栽下去。他沒注意自己的行為,雁稚回卻細心地注意到了。她從男人動作的幅度猜測蔣頌應該養貓,畢竟他逗動物的方式非常自然,而且熟稔。她有時候也會這么顛她的小狗,那感覺敦敦的,像充了沙礫的小皮球。“您是有養貓嗎?”雁稚回沒忍住,問他道。“嗯。”蔣頌答她,答過后微微怔住。他想起自己是養貓,但那是同她一起養,在二十年以后。現在的他還在獨居,家里除了植物,沒一點兒多余的生命。蔣頌突然寂寞起來。今天意義特殊,因此他一改平素的冷淡,貿然發出邀請,得以在這個下午跟雁稚回以約會的名義出行。紀念日紀念了二十個年頭,第二十一個是第一個。蔣頌側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子。這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們還有一個勉強算是懂事的兒子。可因為她的不動心,他根本沒有正當的追求她的借口。他自以為的情深根重,對雁稚回而言只會是別有用心。雁稚回抿著唇,心里有些開心。背景板叔叔養貓,她想,他應該是很溫柔的人,至少比她爸爸溫柔得多。家里能養一只比格,已經是雁稚回跟父親求了很多次才換來的結果。沉默在兩人之間發酵,但不尷尬,只是緩慢滋生氛圍而已。女孩子好像在想什么,撫摸狗背的動作愈發溫柔,把白棕相間的毛摸得油光水滑,摸得狗直哼哼。蔣頌平靜地看著,心里開始嫉妒。這條狗跟他關系向來一般,一直到它死。但雁稚回很愛它,導致蔣頌也無比熟悉這條比格的習慣。愛爭寵,常裝病,脾氣差,能吃的不能吃的什么都吃。“我的小狗最近,腿腳不太好用的樣子。”大概是因為養貓的話題,雁稚回跟他親近很多,矜持地理了理耳畔的頭發,順口說起自己的事:“它走路總是有點拐”令雁稚回意外,她話音才落,一只大手就從旁邊探過來,指骨修長,手背上有青筋,食指指根卡著一枚裝飾性的素戒。雁稚回看得有些出神,眼睜睜瞧著這只手捏了捏狗狗爪子的肉墊。蔣頌仍保持著跟她的距離,溫聲道:“可能只是懶得走,你平時抱它太多了。”“啊…抱它太多了嗎?”雁稚回感到雙頰發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臉紅。是為這只手看起來很性感,還是為自己太寵愛這只大耳朵狗狗。雁稚回不太清楚。“抱它太多了。”蔣頌重復她的話,或者說他的。雁稚回懷疑地看向狗:“懶得走嗎?”蔣頌從善如流:“懶得走的。”他用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眼神注視著雁稚回,看女孩子倉促站起身去給狗盆添水,又在意識到狗糧與飲用水都是按時自動補充時,尷尬地放下水杯。蔣頌不想她為自己的存在感到壓力,站起來主動開口:“該告辭了,雨天貿然邀請是我唐突,但……雁小姐,謝謝你愿意答應。”男人微微頷首,轉身走向玄關。“……誒…哎……蔣頌。”雁稚回叫住了他。她這次沒叫叔叔,蔣頌回過頭,雁稚回正撩起走廊處的絲巾掛面,眼神清澈又放心地看著他。“我先去換一下衣服,剛才從車里出來那一小會兒,裙擺弄濕了……我還有話要說呢,您在我臥室門口等吧,這樣彼此都聽得見。”試探的語氣跟在她手下晃動的桑蠶絲緞一樣不穩定。很稚嫩的引誘,目的無關男女,就是單純的頑劣,想以此為樂,好玩得開心。蔣頌心知肚明自己會被如何戲弄,但仍不受控制朝著雁稚回走過去,稍稍俯身,穿過薄藤色的這方寬大紗巾。輕飄飄的不負責任的香氣附在絲巾上,在走進走廊之后,跟著薄風從后腦脊背拂過去。此刻已近夕陽,夏雨綿綿,室內光線偏暗,蔣頌為曖昧的吹拂微微頓住腳步,知道自己已經主動走入了一個紫色的陷阱。雁稚回在臥室內的衣帽間換衣服,蔣頌站在臥室門口,隔著又一張絲巾,遙遙地聽雁稚回對她父親的抱怨。光影朦朧,雨還沒有停,發灰的自然光穿過薄藤色的絲巾映在身上,晃動時隱約可聞的少女房間的馨香。蔣頌站在原地,動作自然,身形舒展,腦子里卻是過去數年婚姻里,同雁稚回做愛的景象。他不動聲色地回憶著那些親密的細節,記起自己根本沒有表現得這么文明、紳士。床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