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燕歸辭在等待她的八百年里,都一天都是這般度過的嗎?
深夜萬籟俱寂,萬物都陷入沉睡,初春的天夜晚寒涼,樹葉表面凝出白霧,像極了死在冬天的樣子。
她在屋頂睡去。
次日,姜挽霜來找林霧,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白蛋,蛋呈長橢圓形,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林霧瞳孔放大,“這是……”
姜挽霜:“這是我在陣法中撿到的,或許你可以再創(chuàng)造出一個奇跡。”
林霧接過白蛋,手指輕顫,她下意識想往蛋中注入天道生機(jī),然而如今她已不再是天道化身,變?yōu)橐粋€徹徹底底的人族。
她在最后拼盡全力地護(hù)下燕歸辭的一抹魂魄,卻還是一場空。
“林霧我好想你嗚嗚嗚嗚嗚……”一個白團(tuán)子從姜挽霜身后撲過來,貼上林霧的臉。
林霧捏捏白團(tuán)子,臉上的神情收起,一手捧著蛋,朝姜挽霜道謝。
姜挽霜沒有久留,簡單囑咐幾句后便離去。
浮生拿出一串冰糖葫蘆遞給林霧,“給你,我來時路上專門買的,是最后一串噢。”
“好。”林霧咬下一顆山楂,吃在嘴里味如嚼蠟,卻仍撐著一抹笑。
她轉(zhuǎn)身進(jìn)到屋里,找個籃子鋪上軟墊,將蛋放入其中。
浮生笨拙地安慰:“你別難過……”
話剛出口幾個字便卡殼,它沮喪地低下頭,明明看過那么多書,怎么這張嘴還是這樣笨。
林霧:“沒事。”
她早料想過最壞的結(jié)局,做好所有心理準(zhǔn)備。
她摸摸白蛋,走出房間,還沒踏出門檻,就看見站在院子里的兩個人。
動作一時頓住,她下意識地想開口說笑,又忽然反應(yīng)過來如今自己的模樣。
她盯著兩人片刻,最終還是放棄裝傻,既然他們已經(jīng)找到這里來,她再假裝也沒用。
林霧:“你們怎么找到這里?”
裴修風(fēng):“姜院長最近舉止異常,我們盯著她很久了。”
“你還真是越來越刁鉆。”林霧無奈。
對方這個樣子倒有幾分糟老頭子的影子。
葉清黎:“你……還好嗎?”
葉清黎看著林霧小小的身子,舌尖發(fā)苦,每一次都是如此,林霧總是站在他們面前獨(dú)自擋去所有危險。
“我保證以后都能好好活著,絕不隱瞞你們?nèi)魏问隆!绷朱F手臂抬起,豎起三根手指,“我發(fā)誓。”
裴修風(fēng)斜她一眼,“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林霧摸摸鼻子,略有心虛,這就是現(xiàn)實(shí)版狼來了的故事,他們不信任她也是人之常情。
裴修風(fēng)走上前,揉揉她的頭,“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是怎么回事?”
“重生了唄,換了一副軀殼。”林霧躲開裴修風(fēng)的手,攤開手。
裴修風(fēng):“你這么能活,死了還能復(fù)活一次又一次?”
林霧:“這是最后一次,再死就真沒命了。”
葉清黎蹲下平視林霧,還是無法接受劍一般鋒利的林霧變成這樣可愛綿軟的模樣。
她朝林霧張開手,“歡迎你回到人間。”
林霧抱住她,鼻尖微酸。
人間啊……
林霧回來的消息沒超過一個月便傳開,她想瞞也瞞不住,故人們紛至沓來,幾乎踏破院子的門檻。
不出她所料,她如今的樣子果然引起部分嘴毒故人的嘲諷,笑得最大聲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虞影。
等她招待完所有故人,已經(jīng)一個月過去,她又長高一點(diǎn)點(diǎn),但離長大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小院重新清靜下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會一直待在這里。
春色漸濃,夏日荷開,秋風(fēng)漸起,冬風(fēng)凜冽。
一年四季,時光如白駒過隙,馬不停蹄向前趕,又是一年早春好時光。
林霧提著籃子摘樹上的桃花,捏起一片桃花瓣砸向石桌上呼呼大睡的浮生。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能幫我干點(diǎn)活?”
浮生翻了個身,哼哼唧唧爬起來,“年年摘桃花,家里的桃花酒都釀了快上百壇,你還要釀多少啊?”
林霧:“那你別喝。”
“我偏要喝!”浮生飛向林霧,和她一同摘樹上的桃花。
時間過去十五年,林霧已經(jīng)長大,模樣和先前一樣,感謝天道讓她不用再適應(yīng)新的臉。
今日朋友們到來,林霧拿出年歲最久的桃花酒,眾人熱熱鬧鬧,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深夜才散去。
林霧也有些醉意,抱著一小壺酒去到房間里,望著沒有任何變化的白蛋,熟練地將靈力注入進(jìn)去進(jìn)行溫養(yǎng)。
她眼前有些朦朧,抱著酒倚靠在桌邊,望著門外的天空,喃喃道:“你怎么還不醒……”
不過十五載的時光,每一日都如此煎熬,當(dāng)初他在等待的八百年里,又是如何度過的?
手中力道一松,酒壺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