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一直騙你同情嗎?你知道他背地里殺人不眨眼,心思有多陰暗嗎?”
林霧打斷裴修風的話,“我知道。”
“你知道……”裴修風頓住,“你知道?”
林霧把手從裴修風手中掙開,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比你更清楚他是怎樣的人。”
知道他從頭至尾的偽裝,知道他在背地里做過的一切,知道他的欲望與惶恐……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意料,裴修風愣住,“那你……”
林霧:“他想這么做,我便由著他。”
縱容他做的所有事情,包括現在他將她軟禁在此,她若是想要逃脫,燕歸辭關不住她,可是她沒有離開的必要。
裴修風:“為什么?你……喜歡他?”
林霧垂眼,自嘲一笑,“或許吧,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歡。”
這個詞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不管是哪個世界,她的目標始終圍繞著“活著”兩個字,也從沒有哪個人像燕歸辭這樣同她的生命緊密連接起來。
裴修風堅定道:“喜歡怎么會不知道,你可能只是被他短暫洗腦,我帶你回人界去冷靜一下。”
林霧搖頭,“我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去清理這些剪不斷還理不亂的思緒,她的身體在衰敗,她必須盡快離開這條時間線。
裴修風:“你還執迷不悟!他就那么重要嗎?”
“是,他很重要。”林霧答道,“重要到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他。”
不僅是作為邪骨寄生者的存在而重要,還因為他這個人,他是燕歸辭,同她一起跋山涉水,經歷萬千艱苦,從始至終伴她左右,無可替代。
裴修風:“可他想要的是你。”
林霧:“是我又怎樣,我有什么不可以?”
她的語氣如此平和,眼中情緒交織,既不像被控制的笨重軀殼,也不是因憤怒反抗而口不擇言。
如此篤定,不可辯駁。
林霧看向裴修風,笑容里夾雜著許多說不定道不明的滋味,她說:“裴修風,有時候我們很像。”
在身上豎起厚重的圍墻,時刻警醒自己不可心軟,但還是會有那么一個或幾個人在墻上砸出洞來,從此變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她漫長的人生中,細細數來,孤寂與危機占據生命的多數篇幅,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只有師父,但師父沒了。
后來她出現在此,遇見燕歸辭、裴修風、葉清黎,他們對她而言同樣重要。
她可以和很多萍水相逢的人把酒言歡,但交托生死的人,不過這三個而已。
裴修風還有長孫南筠,葉清黎有她的劍道,他們都有追逐的目標。
只有燕歸辭不一樣,他生來孑然一生,背負著邪骨,最終結局是毀滅天下,也毀盡自身。
她和燕歸辭是一類人,同樣的渾渾噩噩,不知為何而活,燕歸辭只有她了,她又何嘗不是。
裴修風一時默然,良久,背過身去,“你總有自己的想法,我便祝你得償所愿吧。”
“多謝。”林霧淺笑。
葉清黎擔憂地看向林霧,林霧摸摸她的腦袋,“我真的不是逞強。”
葉清黎:“如果有事,一定要說。”
“你倒是提醒我了。”林霧笑眼彎彎,“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們幫忙。”
妖域的夏末正午依舊炎熱,等到晚上便涼風陣陣。
成親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八,而今是八月初九,還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
林霧獨坐在院中,望著天上彎曲的月牙,十五便是月圓之夜,她等不到十八了。
原先華宗所住的寢宮已經全部拆掉重建,工匠們日夜不停地建造,燕歸辭這段時間都睡在小小的偏殿里。
他的書房夜夜燈火通明,作為一個初上位的新王,他有很多事情要做,還親手籌備婚禮,事事做得細致。
身體的虛弱讓林霧變得疲懶,她不想去找燕歸辭,便給他傳信讓他過來。
燕歸辭回復了兩個字:不去。
半個時辰后,林霧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燕歸辭走進長春宮,影子被月色拉長。
林霧捧著一杯茶,“不是說不來嗎?”
燕歸辭:“我來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事。”
自從兩人解蠱之后,他的態度就別扭得很,不復之前乖巧聽話的模樣,若是她不主動去找他,他也一直不來見她。
林霧:“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婚期能不能往前提前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