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森瞳孔地震。
他望著胡同里奶膘綿軟神色歡喜的快樂小崽,聲音干澀,語氣愕然:“……你在做什么……”
“撿東西呀~”小孩聲音甜糯 ,烏圓眼眸清澈見底,精致小臉上是一片天真爛漫:“有了這個,就可以保護我們啦!”
“對了,柏森,你可以叫我言言。”笑容明媚燦爛的崽小胖手握著匕首,看都沒看那邊的壯漢一眼,只邊轉身邊想起什么似的歡快出聲:“以前只有爸爸媽媽這么叫我,以后你也可以這么叫我啦。”
黑霧如浪潮涌動,柏森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好!”
“……言言!”
“在噥~”小孩軟乎乎地應道。
稚氣軟嫩的小奶音闖入耳膜,柏森面上笑容擴大,眉眼間的兇野之氣都被這難得一見且和他整個怪物都格格不入的笑容沖散了些。
言言、言言。
我的言言。
柏森口中默念幾遍,就仿佛含了蜂蜜一般,心尖泛起甜意。
誒——不對!
壞蛋崽別想轉移我的注意力。
柏森一下子從奶娃娃的甜言蜜語中清醒過來:“言言,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嗎?”
在柏森心里莫名其妙變成壞蛋崽的柏微言:“呀?”
他無辜地歪頭,濃密卷翹的眼睫毛撲扇:“是我總覺得像是在做夢這件事?”
“什么?”柏森迷茫。
柏微言就仔細和他解釋:“我那天早上被哥哥叫醒后,就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覺得我像是在做夢,周圍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東西,發生的事情也是在夢里發生的。”小孩擰眉:“可是我明明會冷、會餓,摔倒也會疼,怎么就在夢里了呢?”
“而且柏森你是真實的!”柏微言眼底藏著困惑:“所以是我感覺錯了?”
柏森頓住。
有什么念頭倏地劃過腦海,卻沒能被捉住,只余一抹警惕。
少年皺了皺眉,并未太過在意,只是聲音中帶了些安撫:“言言,想不明白就先放放,無論如何,我都在你身邊不是嗎?”
他笑了笑:“我是真實存在的。”
蓬松順滑的漂亮大尾巴卷起,柏微言重重點頭:“對!”
小家伙黑眸晶亮,心底的彷徨一掃而空:“柏森是真的!”
黑霧輕輕拂過小孩肥嘟嘟的臉頰,極是溫柔。
“言言,”猶豫再三,柏森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樣都是欺負你,你對胡同里那兩人并無憐憫,可為什么在面對柏家人時,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呢?”
小孩詫異地低頭望向棉襖兜兜,理所當然道:“舅舅舅媽養著我呀。”
“我聽村里人講過,我剛出生不久就被爸爸媽媽送到了舅舅家里。”
“爸爸媽媽很久很久才會回來一次,是舅舅舅媽照顧我的。而且我是一個小怪物,和正常人不一樣。我知道,因為我,舅舅舅媽被人在背后說了很多閑話呢。”
小孩稚嫩的聲音奇異地平靜:“我雖然不是很喜歡舅媽和哥哥……可是他們是好人,我理解他們。”
柏森驀然失語。
他想說你父母每月都會給柏家人寄許多物資,想說柏家人對你一點也不好,想說柏家人的吃喝用具,大多都是仰仗著你……
但他看著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眸,感受著小孩純稚而從未怯懦的澄凈目光……
于是,柏森便明白,那些話,不必說出口了。
柏微言是年齡尚小,是長年寄人籬下,可柏家人的冷待與嫌惡從不曾沾染他身上耀目璀璨的光輝。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小孩子。
許多事,他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
柏森忽地想起小家伙頭頂那對被帽子遮住的毛耳朵。
絨軟的毛耳朵是三角形的,雪白的毛發純凈無瑕。耳尖部位那一撮毛毛長而顯眼,耳廓透粉,上面的毛毛同樣軟長。
柏森輕輕笑了聲。
——貓咪耳廓里的毛毛是犟種毛,犟種毛越長,貓咪脾氣越犟。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在哪個時間、又是從誰口中聽到過的說法了,只是此時,它就這么倏地冒了出來,浮在腦海中,經久不散。
雖然這是只小狼崽……但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柏森唇邊弧度更添幾分柔和。
“倔強的小笨蛋。”他輕聲嘀咕。
“嗯?”小孩狐疑地豎起耳朵:“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柏森聲音極輕極微,再加上柏微言在聽聲音這方面最是厲害的兩只毛耳朵都被帽子“鎮壓”了……所以,沒得到確切證據的小孩只能憑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端倪疑頭疑腦。
“我最喜歡言言了,怎么會說言言壞話呢?”
一個昵稱而已,怎么算壞話?
自認為問心無愧的柏森義正辭嚴:“是言言猜錯了。”
“好吧。”半信半疑的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