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從被凍得發木的迷蒙狀態中回神,艱難地扭頭,警惕地朝聲響傳來之處看去。
然后,小家伙黑葡萄一樣又圓又黑的大眼睛亮了起來。
只見在距離柏微言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那里的白塔向兩側移開,露出了塔內空蕩蕩的白瓷地面。
這是允許言言進去的意思嗎?
小孩心中升起幾分絕處逢生的欣喜,就連凍僵的手腳似乎都沒有那么難受了。他頭頂兩只絨絨的三角耳一抖一抖的,身后蓬軟的大尾巴也不自覺搖晃起來,格外可愛。
借著那股因興奮與期待而生出的力量,柏微言慢吞吞爬起來,艱難站穩后,又邁開小胖腳搖搖晃晃地向高塔那突然打開的門走去。
一步、兩步……
腿和腳丫似乎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到后面,柏微言是全憑那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才跌跌撞撞地走進了高塔。
在小孩踩上干凈整潔的白瓷地面那刻,令崽醺然欲醉的暖意輕柔地包裹住了他,也讓小家伙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
滔天巨浪挾卷著疲倦與困頓淹沒了柏微言的神智,零星清醒艱難地支撐須臾,最后寡不敵眾,蔫蔫地縮回腦海深處。
又要摔了。
一定好痛的……
小孩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在心底小聲嘟囔。
……
柏微言并沒有像他推測的那樣摔在一看就很冰冷堅硬的白瓷地面上。
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電般從高塔深出掠過來,厚實有力的黑長尾巴墊在小孩身下,任由小孩軟軟地陷進了蓬松毛發之中。
柏微言昏睡中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小眉毛舒展開,紅通通的小胖手攥住黑尾巴上的一撮毛毛。
高大矯健的黑狼僵住。
它一雙金黃銳利的狼瞳緊緊地盯著在自己尾巴上昏睡的小孩。
一頭小卷毛蓬松柔軟,又長又密的眼睫蝶翼般垂落,胖嘟嘟軟乎乎的小包子臉被凍得泛紅,卻依舊胖乎可愛。額發滑向兩側,白嫩額頭上一道落筆流暢的云紋豎痕泛著淺淺銀光。
只是,最最吸引黑狼注意力的,卻是小家伙頭頂的毛耳朵和軟軟耷落的大尾巴。
耳朵呈三角形,毛茸茸軟乎乎,內側隱約可見淺淺的粉色。哪怕小家伙此時已經昏睡過去,可毛耳朵還是時不時撲棱幾下,看得人指尖微癢。
大尾巴和毛耳朵一樣毛色雪白,毛蓬松軟,純粹地沒有一絲雜色。
這是一只小狼崽。
一只被拋棄的、無家可歸的小狼崽。
黑狼下意識地動了動尾巴,卻引的尾巴上面昏睡的小狼崽發出不舒服的軟糯哼唧聲。
黑狼尾巴僵住。
柏微言這才滿意地動動胖胳膊胖腿,蜷縮成軟綿綿的一小團。
黑狼爪子動了下,最后放棄似的闔上狼瞳。
下一刻,黑霧彌散而起,光線有瞬間扭曲。
等黑霧散去后,身形高大四肢矯健的黑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眉眼英俊褐膚獸瞳的少年。
009看了眼自己還墊在小狼崽身下的尾巴,又看了看小狼崽圓腦殼上那兩只從蓬松小卷發中探出來還時不時動彈幾下的白軟軟毛耳朵,猶豫了一會兒,頭頂也冒出一對黑色狼耳。
他這才滿意,彎腰,兩只手捧寶貝似的把這只小狼崽捧起來。
好小、好軟。
軟乎乎好像沒有骨頭似的。
009想著,甩了甩僵硬的尾巴,捧著小狼崽走進高塔深處。
在他身后,移位的塔身慢慢歸位,再次變成潔白無瑕嚴絲合縫的模樣。
空蕩蕩的大廳重歸黑暗。
……
這是一個大而空蕩的房間。
唯一的用具便是一張結實寬敞的大床。
床上的床單是純黑色的,上面乖巧臥著一個臉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奶膘軟乎的小卷毛。
不知過了多久,睡得小臉粉撲撲的小卷毛皺起臉蛋,胖腳丫用力地虛空蹬了兩下后,慢慢睜開縈繞著水霧的烏圓圓大眼睛。
然后,小卷毛警惕地豎起了毛絨耳朵。
在小卷毛沒看到的地方,一縷黑霧悄無聲息地從門縫溜走,奔向正在房間外發呆的主體。
獸瞳少年看著黑霧融入體內,慢吞吞開口:“小狼崽醒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影子落在地板上,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糾纏著涌動。
“不能讓小狼崽發現?!鄙倌赅哉Z:“小狼崽會害怕的?!?
他右腳重重踩下,那些詭譎怪異的黑影瞬間龜縮進更深處。
“這樣才對?!鄙倌杲┯驳毓雌鸫浇牵骸拔液托±轻桃粯樱覀兌际抢?。”
他走向安置小狼崽的房間,背影里透出一絲迫不及待的意味。
……
“是你救了我嗎?”柏微言板起小臉,看向推門走進來的獸瞳少年時,烏潤眼眸中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