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給你重新起個名字,按照公主府女使的排序,叫蔻梢好不好?”易鳴鳶溫柔如水地看著小曉,“或者如果你還是想叫小曉,也是無礙的。”
小曉聽她這么說,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看易鳴鳶仿佛圣人天降:“不,奴婢蔻梢深謝公主賜名!”
小曉是個什么名字啊,跟小花小草差不多罷了,幾個哥哥稱呼都帶著姓,她的爹爹娘親也可以叫她欒曉,可偏偏沒有這么做。
從她被賣進青樓那一刻就知道,這一個簡單的稱呼背后是一種將她隔絕在外的愚弄,寒心與絕望從心底扎根,就快要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直到現在,面前的女子把這顆樹拔起,輕柔地把泥土撫平。
“別哭,從此以后前塵往事都化作虛無,你只是蔻梢了,”易鳴鳶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頂,“也不用起這么早,你秋瑰姐姐快離府了,讓她最后伺候我幾天,你還要長身體,就睡晚些吧。”
“是,公主。”蔻梢聲音里帶著哭腔,她是那么不足道的一個人,公主卻什么都為她想,她這一輩子,定衷心無二,事事以公主為先,做牛做馬肝腦涂地!
“吩咐人準備進宮的物什去吧,仔細哭多了傷眼睛,我自去尋姑爺。”易鳴鳶這么一個動作讓她聯想到了昨晚的情形,一雙大手在她頭上亂擦一通,那樣子哪里還有平素的克己復禮,簡直是拿她當小孩子在訓。
害得她目瞪口呆到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個多時辰才睡著。
真是,逾矩!
易鳴鳶踩著鵝卵石小路,往新開的院子走去,那里是專門劃給程梟的書房,離臥房有些距離,種著成片的紫竹。
葉下荊云飛,韌桿隨風擺,透光顯幽靜的竹林中,月洞門[1]上提三個大字:松霜齋。
邁過一道石檻,本以為程梟是在勤奮地一早就開始看書,卻見齋內的人扛著一袋米,正圍著正中的一塊巨石繞圈疾跑。
易鳴鳶:“?”
府里也不是沒有石鎖[2],這人為什么要扛米呢?
不知道那夜程梟起過誓的易鳴鳶正疑云紛紛。
“公主。”
程梟跑完了今日鳶晨的十圈,余光撇到有人過來了,快速把臂彎上的東西卸到地下,朝他名義上的娘子行禮。
昨晚睡得不踏實,半夜酒醒的同時他就睜開了雙眼,貓手貓腳地離開了易鳴鳶的臥房,唯恐唐突,端坐冥想到天蒙蒙亮,從松霜齋旁邊的小廚房搬了一袋米鍛煉。
沒想到這米也忒難扛了,幾步下來一個勁地往下滑,就像注了水似的越來越重。
我也不算文弱書生吧,怎么連袋米都扛不住,從今往后可不能再隨意起誓了,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不是跑十圈能解決的,公主府上套米的袋子比外頭的料子好,在肩膀上都待不住,罷了,再找個粗糙些的袋子包住吧。
程梟叉著腰,和一袋負重之物斗爭良久,總算想到了解決辦法。
他想起當初夜晚被易鳴鳶追著跑,以為生命有危的時刻,到現在依舊忍俊不禁。
因為動作,頸間晶瑩的汗珠在微微敞開的領口中向下劃去,暈濕了一圈,深色的布料和
“嘭”一聲,程梟半幅身子垂在床外,好在有層疊的軟毯,他整個人倒在軟毛中,顯得平和又安靜。
易鳴鳶站在床邊,肩臂抖動著哀聲哭泣。
片刻后,她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轉頭收拾起行囊。
第41章
要帶走的東西不多,一個小小的包袱就能裝下。
水和地圖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易鳴鳶還拿走了氈鷹和早已晾干的草蜻蜓。
這個草蜻蜓是剛來這里的時候程梟給她編的,隨著水分的流失,現在呈現著干枯瘦癟的暗黃色。
易鳴鳶把它從窗臺上拿下來,看到旁邊倚靠著的一個同樣干枯的小玩意。
“今日得進宮拜謁,我們需要像尋常新婚夫婦那樣親密些,既然你家中有兄嫂,想必是耳濡目染,與我一起裝得像一點。”
對于夫妻之前相處的樣子,易鳴鳶也只是一知半解,舅母端莊威儀,從不以柔弱姿態與舅舅相處,她通常只能從街上依偎的夫妻那里學會一二。
“兄嫂琴毖和諧,同進同出,我大約能學到八分像,只是到時要冒犯公主,萬望諒解。”
扶公主起來,那不就是牽手?我該怎么做,伸左手還是伸右手?要不要側身?要不要說“小心”?攙起來然后什么時候松開?我可從沒碰過姑娘啊,要用什么力道?會不會一下就把她捏痛?不如一會換衣裳時演練一下吧,好,就這么辦。 “公主妹妹,我方才沒有出錯的地方吧?”翟詩翠不是個畏縮的性子,見易鳴鳶并不擺什么公主架子,也敢上前搭話。
易鳴鳶被她可愛到了,狡黠一笑:“放心吧嫂嫂,發揮得很好,我覺得方嬤嬤啊,肯定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和程梟家人一起做這一場戲都是提前說好的,連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是要做給方嬤嬤看,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