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找了三四十幾里,都沒有看到自己的部下。
“我們先找個山洞住一晚,明天再趕路?!彼{轉馬頭,朝著西方的矮山進發,那里有幾個獵戶偶爾居住的山洞,可以勉強對付一兩晚。
路上有程梟沿途刻下的記號,易鳴鳶暫時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幕天席地睡下自然是不可能的,在深夜里強行趕路也很強人所難,所以她沒有考慮多久就同意了這個不算提議的提議。
準確來說,程梟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商量過。
到達山腳后,兩人趁著最后一丁點落日的光輝搜尋起能夠容納兩個人的山洞,山壁上有數不清的碎石,稍有不慎就會碰落,很需小心。
這里馬不好走,極容易被灌木里隱藏的尖刺劃傷,好在戟雷是能照顧自己的好馬,程梟把它解開,任它去吃草撒野。
死鹿會吸引來兇殘的肉食獸,所以他在處理死鹿的時候選擇割下鹿前腿上油脂豐富的肉,扛在肩膀上帶走。
易鳴鳶輕手輕腳跟在程梟身后走了幾百米崎嶇的山路,腳底早已酸軟不堪,一個不小心被突兀的石塊崴到了腳。
將要跌倒之際,她被一個堅實的臂彎扯住了胳膊。
“抓緊我,前面就到了?!?
男人單手扛著沉重的鹿腿,另一只手牽住易鳴鳶,不容拒絕地將手指擠入她的指縫,以一個十指相扣的方式。
京城來的小郡主哪里做過這種出格的事情?
易鳴鳶嚇得瞪大了一雙圓眼,她是絕對不能和除了未來夫君以外的男人牽手的!
像被巖漿燙到一樣,她用盡全身力氣把程梟烙鐵一般鉗著她的手甩開,結果沒過兩秒,程梟復又把她的手攥緊掌心,這下子任她怎么掙,都無法分開了。
程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山路難走,滾下去磕石頭上會沒命,不想死就抓緊我。”
易鳴鳶手上發汗,絲絲縷縷的癢意攀上心頭,她從小被教導要端莊識禮,可是幾個時辰前策馬狂奔的時候,男人在她耳邊說草原上長大的人生而熱烈,愛憎分明,沒有那么多禮教束縛,男女可以是很親近的朋友,訴說苦惱哀愁,喜悅幸福。
也許匈奴人的生活里,牽手只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易鳴鳶擔心自己大驚小怪駁了程梟的好意,畢竟在難走的山道上牽著她著這個累贅怎么也不算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可即便如此開導自己,她的心仍舊砰砰直跳,像生了急病。
幸運的是這種煎熬沒有持續太久,前頭的男人很快找到了一個黝黑的山洞,他站在二十步以外,揀了顆大石頭往里一丟,確保沒有野獸占據以后才帶著易鳴鳶走了進去。
“有火把,還有柴堆!”易鳴鳶發出驚喜的聲音,這個山洞不僅干凈整潔,看上去像是曾經有人住過的樣子,而且還保留著一些最基本的生火用具,簡直是意外之喜。
程梟點點頭,嫻熟又快速地生起一個火堆,在野外過夜沒有火來保持溫暖是很危險的,他借著亮光張望一圈,驅除躲在深處的蛇蟲鼠蟻,“把鹿皮墊地上,睡覺。”
“可是,我睡鹿皮的話,你怎么辦?”
易鳴鳶怔愣,鹿皮不大,卷著睡她一個人已經是極限,可是沒有獸皮做墊子,石頭上沾染的寒意肯定會侵入身體,不到半個晚上就能得風寒。
“我跟你睡一起?!背虠n這么說著,仿佛是天經地義般。
他扯過鹿皮,鋪在離開火堆不遠不近的一個位置,確保熟睡時不會被凍著,也不會滾到火堆里被燙一身泡。
“不可以,這絕對不行!”易鳴鳶鼻子臉頰耳朵通紅一片,她才不要和他睡在一張墊子上!
牽手可以勉強接受,但是睡在一起是真正的夫妻才會做的,他們又不是一對夫妻。
“憑什么不可以,鹿是我獵的,你也是我救的,你不睡,那墊子還我。”
程梟雙眼中反映著跳動的火舌,那一刻他就像和獵物僵持的山虎,已經在蠢蠢欲動上前攻擊的邊緣。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易鳴鳶被注視良久,到最后還是妥協同意了,她用圓潤的指甲在鹿皮上劃了一道淺淺的痕跡,讓鹿皮分成兩塊大小不同的區域。
先指著大的那塊說:“你睡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