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若義士愿送我到服休單于的王庭，必有重謝。”

說完在馬上拱手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真是禿鷲遇到兔子窩，巧得很，我正要來接你們呢！”

聽起來他并無惡意，易鳴鳶收起武器，這才松了一半戒心。

男人托著她的胳膊輕輕攙扶到地上，易鳴鳶順勢借力下馬，一時間被他手上粗糙又繁多的老繭劃得胳膊生疼，于是不著痕跡地揉了揉自己嬌嫩的皮膚，套近乎般問道：“你是胡人還是中原人，是服休單于派你來的嗎？”

對面的人松開的手微顫，目光在她胳膊上停留片刻，“我的阿媽是須蒙氏人，阿爸是一個中原人，大單于派我來迎接和親的車隊，并護(hù)送到單于庭，沒想到讓尊貴的公主遇上了流竄的毛古鹿，都是我的錯處?！?

果然不是純粹的鄴國人，但在這異國他鄉(xiāng)能遇到一個能和自己交流的人已經(jīng)足夠幸運了，易鳴鳶點點頭，猜測他說的毛古鹿應(yīng)該是賊寇的意思。

她又追問：“馬車要如何找回？那些都是陛下賞賜給匈奴的禮品，如果丟失了，我怕有害于兩國邦交?！?

易鳴鳶此話一出，卻見對面的男人不復(fù)之前的柔和，他灰色的眸子危險的瞇起，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兇嗜萬分地反問：“你命都快沒了，還想兩國的邦交？”

男人高大的身影罩下來，一座山似的非常有壓迫感，易鳴鳶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惹得他變了臉色，冷風(fēng)瑟瑟，她單薄的身子忍受不了寒風(fēng)，抱起手臂盡可能的給自己取暖，“因為這很要緊?！?

她強忍著害怕直視對方，呼吸亂了亂，中原和草原之間的關(guān)系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曾隨著父親在庸山關(guān)住過一小段時間，見識過風(fēng)沙和嚴(yán)冬。

邊關(guān)苦寒，更苦的是百姓的生活，匈奴鐵騎對他們來說就是架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時會掉落下來。

如果由于丟失禮品而惹怒了大單于，讓他對中原造成了誤解，那首先受難的就是在關(guān)塞謀生的百姓。

一個人的性命輕于眾人，所以，這是無可辯駁的重要。

“我想我大概是說錯了話，美麗的姑娘，野鹿舍山不舍命，獐子舍命不舍山，我還以為你是怯弱的小鹿，結(jié)果你是勇敢的獐子，還掛念著大鄴的責(zé)任和使命，我崇敬你。

馬車仆從請不用擔(dān)心，我的部下會全部找回，他們都是精于追捕的勇士。”

男人眨了眨眼，目光掃過易鳴鳶倔強的小臉，見她伸手解下肩膀上褐色的絨皮想要還給自己，寬闊的手掌將之重新包覆在細(xì)弱的身體上，在她肩膀上打了個精巧的結(jié)，嫻熟得仿佛在心中操練了無數(shù)遍那樣。

易鳴鳶后撤半步，面上出現(xiàn)一絲警惕，他的速度之快，氣力之大，竟讓自己沒有絲毫婉拒的余地，微微張了張嘴，“多謝?！?

“等你到了我們轉(zhuǎn)日闕部落，那里有全匈奴最好的羊皮衣裙，你穿起來肯定很漂亮?！?

易鳴鳶被他溫和的態(tài)度感染了，空懸已久的心漸漸輕松了不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冒昧的沒有先問過對方的姓名，忙開口：“還未詢問義士叫什么名字。”

男人手指微頓，從絨布上拿開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她的耳后，那力度就像親密的愛撫，但這種觸感轉(zhuǎn)瞬即逝，他鄭重地看著易鳴鳶的眼睛，“程梟，我的大鄴話名字叫程梟?！?

“梟？”易鳴鳶秀眉皺了皺，沒有想通，“梟是一種惡鳥，絕意兇狠，誰給你起的這個名字？”

她話音剛落，就發(fā)現(xiàn)對面那人原本隱隱帶著期待的眼神黯淡下來，眼皮遮住了一半的瞳孔，“沒有誰，那個人早就忘掉了，這是一個好名字，特別好，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