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
季凡靈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低聲說,“什么事?”
“你怎么說話有鼻音?”
周穗雀躍的語氣遲疑了,“你不會生病了吧?”
“……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周穗似乎在搓手,重新振奮起來,“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傅神找你有事!”
季凡靈愣了下,切出qq,看了眼微信消息:“他沒有找我啊?”
周穗繼續(xù)說:“他讓我給你帶話,問你晚上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七點見一面,在哪兒見你知道的。”
“在哪見?”季凡靈的思緒還在遲鈍中,“他找你干什么,為什么不自己約我。”
“啊啊啊啊啊你沒有聽懂!”
周穗著急死了,對著手機大聲重復(fù),用力地咬字,“他托我、約你、七點、見面!地點你知道的!”
好像一瞬間,在她的話語中。
時間飛快地倒流,回到了高三那年平平無奇的課間。
季凡靈心臟重重跳了下,然后愈來愈快,愈來愈快,快得她頭暈?zāi)垦!?
她打開日歷,看到今天的日期。
2024年11月8日。
她死去的那天。
“他怎么總干這事!”季凡靈埋怨,用力閉了閉眼,匆忙拉開車門,慌亂地跳下車,“好,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現(xiàn)在就去!”
“還有一句還有一句!”
周穗的嗓音竟然也哽咽了,“季凡靈,他讓我叮囑你,別去吃江家小面。”
季凡靈眼眶一酸,低聲答應(yīng):“我聽見了。”
“所以,他到底約你在哪里見面?”
這么多年,周穗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出這個問題。
“天臺。”季凡靈關(guān)上車門,跑出車庫,忍不住勾起唇角,聲音被風(fēng)聲和雨聲扯碎,“他的天臺。”
“……我們的天臺。”
鎖上大門,季凡靈跑到路口避雨的地方,想要打車。
訂單還沒有發(fā)送出去,就聽到一聲低沉的鳴笛。
陳師傅搖下車窗,從邁巴赫里探頭出來:“季小姐!”
季凡靈坐進后座,陳師傅貼心道:“我也不清楚您什么時候出來,一直停在路口,還好喊住您了,萬一錯過就糟了。”
季凡靈努力按捺急切的心情:“去公司,麻煩快一點。”
“我知道,”陳師傅笑吟吟地掉頭,“就是來接您去的。”
雨聲越來越大,濺在擋風(fēng)玻璃上,邁巴赫一路疾馳,沖開雨幕,去往九州集團的方向。
季凡靈看著窗外的大雨,又看著手里攥著的手機。
她忍不住想,傅應(yīng)呈為什么要約她過去,可是還有一個更強烈的念頭,壓倒了好奇。
她去這件事本身,要比為什么去,要重要得多。
季凡靈把沾了雨水的手機在身上用力擦了擦,在對話框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了下去。
她引用了,傅應(yīng)呈給她發(fā)的第一條消息。
引用2012年11月8日。
c:【為什么沒有來?】
隔了整整十二年。
2024年11月8日。
季凡靈回道:【我來見你了。】
二十分鐘后,邁巴赫駛下高架,匯入車流,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
九州集團附近原本并非市中心,是因為集團發(fā)展起來帶動周邊經(jīng)濟,才成了新的商圈。
因為規(guī)劃問題,道路其實并不寬闊,一到晚高峰,公司附近就開始擁堵,更何況下了大雨,紅色的車尾燈在雨幕中如火燒云般亮成一片。
明明九州大樓的輪廓已經(jīng)在路的盡頭,車輛卻紋絲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季凡靈不停地看時間。
分針一點點推移,從六點五十,變成六點五十五,再到六點五十九。
“不能再快了嗎?”兩年了,季凡靈第一次在車上催促陳師傅。
“沒辦法,堵死了,”陳師傅嘆氣,“這條路就這樣,堵就堵一點,傅總說會一直等著您的。”
他會一直等你的。
她知道的。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
“……可我不想讓他等了。”季凡靈喃喃地說出口。
“嗯?”陳師傅沒聽清,扭頭看她,下一秒臉色變了,“誒不行的季小姐!不能下車的!……誒!!!”
陳師傅沒喊住她,拍著額頭,苦笑道:“……怎么跟傅總一樣。”
車門推開,邁出的靴子重重踏進積水中,濺碎了倒影里的世界。
女孩撐開傘,一頭扎進了雨里。
路上靜止的鮮紅色車流里,她是唯一活動的色彩,一路跑上人行橫道,然后向著天臺的方向狂奔而去。
烏云黑壓壓地聚積在空中,光影像蒙上一層灰色的濾鏡,將整個世界映成黑白兩色,宛如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