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一個字,很輕地吐在他身上,像是在反復碾磨人的神經。
過了很久。
傅應呈才理解她在說什么。
他感到荒謬地扯了下唇角:“真行。”
“……”
他沉沉看著她一會,話里隱匿著幾分危險:“你以后,別想在外面喝酒。”
季凡靈顯然是有點困了。
她遲緩地抬頭:“為什么?”
傅應呈沒有回答她,又開口道:“扯平,不是這么算的吧?”
“……”
“你讓我抱你,我抱了,我沒讓你抱我,你也抱了。”
傅應呈一字一頓,像是想把字按進她浸滿酒的腦子里,“都是你想要的,還挺會算賬。”
“酒醒以后,你也得記著,”傅應呈慢慢道。
“你欠我的,兩次。”
“——我會討回來的。”
冷涼的月光下,男人站在原地,垂著眼睫,目光深深落在她柔軟的發頂。
“……現在,”
話和話之間,不自然地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
終于,過了很久。
傅應呈很輕地嘆了口氣,聲音有點沙啞的無奈。
“……你打算什么時候放開我?”
翌日。
季凡靈睡到了十點多才醒。
她昨晚做了個很沉的夢,夢見初三的時候,季國梁因為賭牌欠了一屁股債,偷偷把江婉僅剩的遺物掛在二手網站上賣。
季凡靈發現的時候已經找不回來了,她瘋了一樣砸季國梁的東西,說有本事賣我媽的東西為什么不賣你自己的!
季國梁醉醺醺地把酒瓶摔她頭上,罵她是個賠錢貨,大吼你他媽吃我的喝我的,還管我賣不賣東西,我不賣拿什么給你吃飯!
季凡靈跟他打了一晚上。
醒來時腦子懵懵的,看著潔白明亮的天花板,有一會兒都分不清自己在哪。
她回過神,才發覺自己身上感覺不太對勁,掀開被子一看。
……她褲子呢。
女孩茫然地掃視一圈,在床底找到被蹬得凌亂的褲子。
衣服也是昨天出門時穿的上衣。
就這么湊合著睡了一晚。
還好沒把鞋穿上床。
季凡靈搓了搓臉,下床穿了條睡褲,把衣服也換了。
她沒有傅應呈那么潔癖,偶爾穿著外衣睡一覺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被傅應呈發現就好了。
從剛才起,她就隱隱聽到外面有很輕的腳步聲,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童姨。
女孩去衛生間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什么,趿拉著拖鞋走進客廳:“童姨,家里有牛奶……么。”
最后一個字幾乎是氣音了。
童姨在廚房里應聲:“有的有的,我給你熱一杯哈”。
與此同時,廚房里走出一個端著咖啡,沒有表情的男人,眼瞳漆黑地看著她。
季凡靈叼著牙刷:“……”
傅應呈?
他怎么沒上班?
好像能看到她內心在想什么一樣,傅應呈冷冷道:“怎么?我出現在我家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以接受?”
季凡靈轉過身,含糊道:“……倒也沒有。”
她回衛生間刷完牙,洗了臉,對著鏡子,用毛巾用力抹了抹濕漉漉的臉,對上鏡中自己的眼睛。
傅應呈應該是出差太辛苦了,所以給自己放了天假,在家歇歇。
就是他眼底隱隱的青黑……
看起來怎么比昨晚還重。
季凡靈暗自思忖,走進餐廳,童姨從廚房端上一份金燦燦的奶油西多士,一杯熱牛奶,旁邊還有一碟洗干凈的圣女果,又轉身去廚房忙活中午的菜。
傅應呈竟也沒回書房,端著咖啡坐在桌邊,看他的手機,手背上破了點皮。
季凡靈坐上桌,用叉子叉西多士吃,吃著吃著,發現傅應呈在看她。
一直。
盯著看。
季凡靈咽下嘴里的東西,干巴巴道:“啊?我吃得還不夠慢?”
傅應呈放下杯子,冷淡道:“昨天晚上的事,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季凡靈莫名其妙看著他:“什么事?”
傅應呈盯了她一會,意義不明地笑了聲:“不認?”
季凡靈遲疑地咀嚼了一會,試探道:“我昨晚不是,普通地吃完飯,回來,睡覺嗎?”
傅應呈:“……”
季凡靈慢吞吞道:“也沒做什么,不就喝了點酒。”
傅應呈:“……”
季凡靈老神在在:“我又不是第一次喝,我心里有數。”
傅應呈:“……”
他算是看明白了。
季凡靈完全就是個,自己醉得斷片,但還能腦補出自己沒醉的醉鬼,難怪昨晚無比真誠地說自己酒量好,感情全是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