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好像想起了什么。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喬溪回頭,有人垂著腦袋從黑暗中走來,仿佛沒看到他站在這里,徑自穿過他走向河邊,步履蹣跚神情萎靡。
借著一點星光,喬溪覺得那張臉蛋很熟悉,努力想了半天到此在哪見過,接著渾身一個激靈——
這不就是他自己的臉嗎???
這么說也不完全對,準確點應該是這具身體的臉,他每天洗漱照鏡子都能看到。
喬溪來不及細想,立刻跟了上去喊他,可喊了半天也不見人家回頭。那少年像是聾的,根本聽不到。
此刻天還沒有亮,而那個“喬溪”已經走到河邊。
他在河邊低頭來回踱步,向前幾步看了一眼倒映著夜空的黑沉沉的河水,有些害怕的后退兩步回來。明明表情是恐懼的,卻又不肯離開。
反復幾次后,他索性在河邊坐下。
喬溪也跟著坐到他身邊,然而他根本察覺不到,把臉埋進臂彎開始哭。
他哭得那么難過,喬溪忍不住想安慰幾句??墒撬脑挷⒉荒鼙粋鞒鋈?,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陣陣山風,誰也不能給傷心哭泣的少年一點安慰。
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不出眼淚,又開始發呆。臉上的淚痕被風吹干,他的衣服也被清晨的露水打濕,冷得打了幾個噴嚏,人還是沒有從河邊離開。
喬溪忽然明白,他回到了當初原主投河的那一天。
他側頭看著河邊的少年,借著天邊泛起的一點微光打量他。就算共用一張臉,有心人還是能很快發現他們之間明顯的不同。
喬溪從小到大都很要強,他性格堅定,從不輕易跟人低頭示弱,因此他的眉眼始終帶著一絲倔強,誰也不敢說他是個好欺負的人。
而眼前的少年明明用著一樣的臉,五官面目卻柔和許多。他的眼睛一片茫然,有種森林里迷失小鹿的清澈純真,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
這張臉果然只有在他自己原本主人那里,才真正算得上“漂亮”。
即便知道對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喬溪還是努力的和他對話:“你真的想好了嗎?一定要走這條路?”
“明明身邊還有很多人愛護你,你的朋友……也很在乎你。”
“為了個人渣,到底值不值得?”
他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旁邊少年的神情依舊呆木,始終保持一個姿勢不變,像是徹底成了塊石頭。
喬溪明知無法改變結局,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河面上,身旁的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仿佛總算下定決心,起身一步步走向河中央,表情再也沒有了來時的害怕恐懼。
喬溪看著他的背影,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好像徹底與原主融為一體,他感受到了這一刻他所有的情感。
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害怕,恐懼,不安,以及一點點的堅定。
誰能想到這個大家眼中柔弱沒有主見的孩子,一生中唯一一次堅決,卻是義無反顧的尋死。
當水面再次歸于平靜,原本坐在喬溪身邊的少年不見蹤影,山風呼嘯而過。
太陽依舊每天照常升起,四季仍舊輪換更替,不會因為誰任何人的離開而改變。
喬溪站在陽光下,凝望著河面久久不能回神。他們其實一天也沒見過,談什么情誼過于虛假,他穿來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
如果他沒有死,也沒有喬溪重生的機會。
喬溪獨自在河邊站著,就算陽光照在身上,可他卻仍然感覺不到溫暖。
不知過了過久,身后好像又有動靜。喬溪回頭,震驚的瞪大眼睛,大白天的以為見了鬼——那個剛才他親眼看到的已經跳河的人,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的又站在他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目光終于有了焦點,而且直直落在喬溪身上,眼里清晰映出他的影子,就像真的看到了他。
兩人在河邊對望,喬溪緊張的揪著衣擺,腦子還是很亂。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試著打招呼:“你、你好?!?
他很少有心虛露怯的時候,唯獨面對眼前的少年,他沒辦法理直氣壯。
喬溪用盡了全力保持鎮定,可是對面的人依舊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就那樣看著喬溪,臉上表情不像之前那么絕望,反而無比平靜,格外安詳。
其實他們之間沒什么可聊的,畢竟本來就是陌生人,喬溪不知道他為什么一直看著自己,心里發毛。應該也沒人被一個早就過世的人直勾勾看著不害怕
就在喬溪以為他就這么一直看下去的時候,那少年卻忽然轉身,像是終于滿足好奇心要走。
“喂!”喬溪下意識叫住他。
可是等到人家回頭,喬溪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么。過了一會兒,他才終于想起來:“其實……你現在還有機會回來?!?
直到這時,喬溪總算冷靜下來。
之前是沒有選擇,他可以堂而皇之占用別人的身體??墒乾F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