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夷光很不情愿喬溪去那種地方,但一想與其哪天喬溪私下背著自己偷偷去,還不如索性自己帶著,至少人酒在眼皮底下看著,旁人不敢打歪主意。
喬溪聽了更不服氣:“我為什么要你帶著,又不是小孩子!再說我倆一起去多奇怪啊?”
他倆在外人眼里是正經(jīng)拜托天地的夫夫,卻結(jié)伴去青樓算怎么回事?
不等沈夷光再開口,秦大叔哈哈大笑:“不是咱瞧不起你啊小喬溪!那地方你還真得要三郎領(lǐng)著方才安全?!?
否則就喬溪這種模樣身段的小白兔,要真自己一個人去瞎逛,恐怕才進門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自古黃|賭|毒不分家,而青樓一直就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魚龍混雜充斥各路牛鬼蛇神。
有些客人如喬溪一樣只是單純進去喝杯酒聽聽小曲,有些人是為了喬裝打扮探聽交換情報,還有心術(shù)不正的下三路則專門去挑選準備開宰的冤大頭。
當(dāng)然其中少不了那些名聲惡臭的采花賊和風(fēng)流浪子,他們不愛花娘,卻專挑同樣來青樓喝酒的客人下手。喬溪這類一看就沒什么心機的小肥羊正是他們的頭號目標。
最倒霉的是,假如運氣不好剛巧撞上兩派江湖人馬混戰(zhàn)斗毆,還可能在看熱鬧的時候喪命其中。
他將其中厲害一一講給喬溪聽,別看他老神在在,卻聽得喬溪心驚膽戰(zhàn):“真有那么可怕嗎?”
沈夷光連忙點頭附和:“正是?!?
“許多女子其實都是被她們的至親賣進去的,而那些老鴇龜奴的手段狠辣無情,常有姑娘不堪欺辱試圖逃脫而被活活打死。”他沉聲說道,“豈不聞,青|樓后院的水井里,白骨成堆。”
喬溪一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想到那些可憐的女孩,再沒有開始的好奇,連忙搖頭說:“我不去了!”
沈夷光無意嚇他,看他一張臉慘白,又說:“我有個朋友,他手下不少產(chǎn)業(yè),其中就有青樓生意,到時我?guī)闳ニ抢镄∽炔琛!?
“不過他樓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被救助回來無家可歸的苦命女子,說是青樓,其實就是單純聽曲唱戲的小館——當(dāng)然若是人家兩廂情愿,他也絕不多插手。我知道很多真正有風(fēng)骨的文人墨客常去那里聚會,甚是風(fēng)雅。”
謝必遲那人打小就有一顆好打抱不平的俠義之心,從不屑做那等逼良為娼的事,更不會讓自己樓里的姑娘們被人隨意欺辱。起初做青樓生意是偶然行好事,后來才慢慢有了樣子,這么多年也無人敢在他的地盤挑事。
畢竟他的背后可是大長公主,滿京誰敢不給謝小爺面子。只要去水仙閣的客人,無論你官做多大身份多貴重,一并都安安分分的,倘若真有愣頭青故意挑事,水仙閣的那些打手可不吃素。
雖然那次謝必遲和趙昱強拉他去,故意叫那些姑娘小倌們灌酒看他是不是真的清心寡欲,著實給他留下了陰影,但不妨礙水仙閣確實獨樹一幟。
“真的?”喬溪果然有幾分興趣,“你那位朋友還挺正派!”
沈夷光見他終于高興一點,也有幾分寬慰。他知道喬溪想去青樓真的只是好奇而已,而不是有著別的什么心思,他不會無故亂吃飛醋。
只要喬溪想做的事,他什么都愿意陪著。
秦大叔意味深長瞥了一眼沈夷光,似是揶揄戲謔。沈夷光則假裝沒看見。
吃飽飯后,秦大叔又拉著三郎嚷嚷一起喝兩杯。喬溪于是把樹下埋著的青梅酒提前挖出來,留了兩壇給夫子,其余拆封招待秦大叔。
青梅酒酸酸甜甜,果汁的甜美中和了白酒辛辣的口感,喝起來很像飲料,然而喬溪依舊不敢多喝。果酒雖好,可度數(shù)不低,喝多了也是會醉的。
果然酒過三巡秦大叔臉上一片通紅,眼神也仿佛沾了酒氣,不復(fù)往常那樣銳利。才喝了兩杯的喬溪同樣微醺,懶洋洋趴著,目光飄忽迷離。
這具身體比喬溪原本的還要耐不住酒力,也可能是對酒精過敏,他隱約覺得臉上皮膚火辣辣的發(fā)燙,身上也一樣。
他和秦大叔都有些醉意,反觀陪酒的沈夷光面色如常耳目清明,仿佛他喝的不是酒。
“你小子……”秦大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酒量不錯!”
沈夷光謙遜道:“前輩也不遑多讓。”
秦大叔最煩他互捧的做派,連連搖頭:“你這小子什么都好!就一點不討喜——迂腐?!?
“你師父那樣的妙人……”
他小聲呢喃著,后面的話黏黏糊糊的像是卡在喉嚨里,即便沈夷光自認耳力過人也還是沒能聽全。他不禁心思一動,不著痕跡仔細打量秦大叔,許多一直留存在他心里的疑點此刻逐漸浮現(xiàn)出來。
從第一次他們深夜交手,秦大叔忽然詢問他拳腳功夫師從何人開始,而后與他不算密集的對話中總給人一種奇怪的錯覺——
他認識自己的師父。
或許不僅僅認識,而且很相熟。
對于那位只教了他拳腳功夫的師父,沈夷光一直念念不忘。然而終歸師徒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