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鬧,喬溪確實覺得累得很,在沈夷光的又一次催促下,他聽話的原地伸了個懶腰,回頭叮囑把他的活一并搶過去的三郎幾句,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往家走。
春耕農忙,他和三郎都顧不上照顧岑兒。不過村里小孩多,岑兒根本不缺玩伴,更不愁吃穿,熱情的仲大娘連續好多天強留岑兒在她那里午睡吃飯。
可能年紀大的老人都偏愛小孩,尤其岑兒那么乖,仲大娘喜歡沒夠,巴不得他天天去她家里熱鬧。
到了自家門口,喬溪才推開門,發現院中早有人等著了。
看到石桌旁鳩占鵲巢一坐一立的兩個少女,喬溪眉頭一挑,并不意外:“兩位姑娘難道不知道,不經同意隨意進別人家門是很沒規矩的行為嗎?”
聽了他的話,靜坐的李珍娘尚未開口,她身邊那個扎著雙鬢的粉衣小丫鬟氣呼呼的叉腰:“你這人怎么這樣!”
“我們來的時候你家門又沒鎖,難道還要我們小姐蹲在門口等你不成!?”
李珍娘微微蹙眉,輕斥道:“小荷,住嘴!”
她斥責完丫鬟,緩緩起身對喬溪福身行禮,“對不住,喬公子。是我不請自來,叨擾了。”
明明是道歉,可態度依舊不卑不亢,真正是有錢人家閨閣小姐的氣派。
喬溪哼了一聲,從墻角搬了凳子在她們不遠處坐下,懶洋洋道:“你倆招呼也不打就找上門來,在我家還如此囂張,難道不許我不高興?”
“再說你一個大家閨秀偷偷跑到我這鄉村野漢子家坐著,傳出去不好聽吧?”
李珍娘聽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鄉村野漢”,不由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可小荷是個憋不住的丫頭,立刻回敬道:“你那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比我家正經小姐看著都細弱,哪里粗野?”
喬溪更不高興了:“以貌取人很不禮貌,信不信我一手打你們兩個不費勁?”
李珍娘回頭瞪了一眼小荷,轉頭面向喬溪,語氣總算軟和下來:“擅自跑來找你,又未經允許私進你家門,的確是我不對。”
“只是公子既然給我留了音信,難道不就是讓我主動找你嗎?”
喬溪見她態度也不像剛才那么高傲,終于也肯好好說話,矢口否認:“我可沒留什么音信,你這樣沒出嫁的小姑娘可別亂說話。”
李珍娘一愣,接著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立刻點改口:“我記錯了。”
“你要問什么就直接問吧。”喬溪看了看天色,提醒她:“再有幾個時辰天就黑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好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
李珍娘聽出他話中善意的關切,垂眸道:“我來……自然是為了瑞郎。”
其實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來。
還有三天就是她的婚禮了。為了這一天,她等了足足半年,日日想著與自己心愛的情郎從此恩愛相守,白頭偕老。
過去不是沒有察覺到瑞郎身上種種怪異的行為,可是深處熱戀期的人被蒙蔽了心智,就算有些疑惑,也甘愿愿意做個半瞎的聾人,以為不在意,就可以這么糊里糊涂的走下去。
但那些事并不是她假裝不知道就真的不存在。
自從她的許多名貴首飾無故失蹤,管家查遍了府里所有丫鬟小廝,然后信誓旦旦回稟她,府里的人都是他一手栽培,絕無可能私自盜取小姐的東西后,她就開始患得患失。
尤其是后來那批丟失的首飾在玉器典收當鋪里被找回,掌柜口口聲聲說是個青衣白面書生與他做的交易,還給她當場看了簽字畫押的證據。
白紙黑字,珍娘就算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恰好那天小荷從茶館回來,一臉氣憤地告訴她姑爺偷偷去見了人,還把所有的錢財全都給了他,并且著重強調,那人雖是男子,卻生得極其貌美,連她看了都喜歡,話語中不停暗示姑爺的逾矩行為。
之后她一直心煩意亂,直到某天收到一張紙條,開門見山問她是否真的對瑞郎深信不疑,正好點中了她的心事。
可是等她追出來,看門的小廝卻說剛才只有個留著大胡子的鄉下漢子來過,自稱姓秦,別的什么也不知道。
思來想去猶豫許久,珍娘最終難抵心中的疑慮,選擇了一個不那么恰當的時機,循著打聽來的住址,自己背著父親摸索過來。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這沒什么。
珍娘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管瑞郎是怎樣的人,她都愿意和他廝守,不改心意。
“我知道,你和瑞郎有一段過往。”她輕聲說,緊張的不停絞著手里的帕子:“也許他負了你,但……”
她的話還沒說完,喬溪就不客氣的打斷她:“你今天來應該不是為了打聽我跟他的過去吧?而且我也沒興趣回憶那些糟心事。”
“你放心,我找他可不是為了敘舊情。只是他欠了我不少錢,我找他算賬不算過分。”
珍娘想到了自己那些丟失的首飾,輕咬紅唇,低聲問:“他……為何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