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岑驚天動地的哭嚎果然驚醒了還在重度昏迷中的沈夷光,他迷迷糊糊聽到小太子扯著嗓子給自己吊喪,頗為吃力的睜眼,企圖掙扎一下。
“我還……沒……死”
第06章
喬溪坐在院子里,愁得眼都睜不開。
他自己都快養(yǎng)活不了自己,手頭卻忽然多了兩個拖油瓶,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但凡他再冷血一點,兩眼一閉狠心把那倆貨直接掃地出門,什么煩惱都沒有。
可惜他偏偏是受過現(xiàn)代道德教育的大學(xué)生,明明自己都身陷囹圄,依然無法對他人的苦難視而不見。。
真是愚蠢又圣母。
喬溪在心里默默想著。
屋里傳來一陣輕咳,喬溪嘆氣,走進廚房把熬好的藥端進屋子,瞥了眼蹲在床前的小孩,心知應(yīng)該是指望不上,干脆好人做到底,親自動手幫忙喂藥。
也許因為趙岑在身邊,沈夷光提著的心漸漸放下,醒來后精神也好了許多,再加上昨晚好好休息了一夜,已經(jīng)能開口說幾個簡單的短句,雖然聲音沙啞難聽得像是破鑼。
他倚在床頭強撐著身體坐好,眉眼低垂,小聲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喬溪不僅救了他的命,還幫忙帶回太子殿下,沈夷光對他無盡感激,發(fā)誓來日若能功成,無論恩人要什么——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只要他辦得到,他什么都愿意給。
聽到他的感謝,喬溪沒好氣哼了一聲:“你是應(yīng)該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說不定你現(xiàn)在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不過我可不是什么爛好心的人,你也別空口說畫大餅,趕緊給錢才是真的?!?
他挾恩圖報理直氣壯,沈夷光被噎了一口,一時無言。
倒不是他不識好歹,可沈夷光自小出身名門,祖上是跟隨太祖打江山的功臣,父兄皆是驍勇善戰(zhàn)的名將,唯一的姐姐又是已故當(dāng)朝賢孝仁皇后,足見他身份尊貴。
他自己也很爭氣,十一歲就分化成天乾,十四歲被先帝親封為“神勇大將軍”,再加上他相貌極佳,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打馬過長街,不知有多少名門公子小姐傾慕,簡直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圍在他周圍的人,誰不對沈夷光稱贊有加,同齡人也是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態(tài)度,他也習(xí)慣了旁人的善待。
于是從沒被人冷待過的沈小侯爺生平頭一次被人如此嫌棄,一時適應(yīng)不了。
不過他心里也清楚,如今的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看不出半分曾經(jīng)的名門貴公子樣,喬溪看不上也正常。
他鄭重其事的保證道:“公子放心,等在下傷好,來日必重金相贈?!?
他一口一個“公子”,喬溪渾身不自在,總感覺怪怪的。以前看小說他也愛會代入主角,什么公子少主尊上王爺,的確是很爽很過癮,但如果現(xiàn)實中有人這么叫他也太中二了,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喬溪煩躁擺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不要亂叫?!?
這么一對比,他還是更喜歡和村里人在一起,至少大家互相沒有那么分明的階級感,極大緩解了他對自己身處古代封建社會的不安。
見他拒絕,沈夷光順水推舟又問:“那敢問恩公貴姓?”
“就一個姓而已,什么貴不貴的?!眴滔氐溃骸敖形覇滔托?。”
“好了別說廢話,張嘴。”
勺子都杵到嘴邊了,沈夷光下意識張口,面不改色咽下一口墨水般濃稠的藥汁,繼續(xù)說:“在下……我姓沈,家中行三,你可以叫我三郎?!?
外頭貼滿了通緝他的告示,他擔(dān)心會被報官,對喬溪隱瞞了真名,又指著床邊眼巴巴盯著他的小太子道:“這是我的外甥,小名岑兒?!?
喬溪敷衍點頭,又喂了幾口藥,忽然漫不經(jīng)心道:“我聽你口音和咱們這兒不一樣,說話也文縐縐的,你家住哪里?”
沈夷光立刻意識到喬溪懷疑他,于是把心里早就準備的說辭一一道來:“我家在麟州,早年父親是做布匹生意的,也算富裕。在私塾里讀過幾年書,還跟著師傅學(xué)過一點粗淺的拳腳功夫?!?
“誰料麟州近幾年干旱,連年收成不好,城里餓死的百姓十有八|九,我實在沒了活路,這才帶著小外甥出逃,看能不能在別處尋個生路?!?
沈夷光這也不算說謊。
麟州連年干旱不假鬧災(zāi)荒,也確實有不少貧民當(dāng)街餓死,還有部分難民流竄出城,簡直算得上人間地獄,這些慘禍沈夷光即使在邊關(guān)也聽說過。
正因此他才對趙昱故意知情不報,害得百姓生靈涂炭而不滿,曾經(jīng)年少相交僅剩的那點友誼也不復(fù)存在。
沈夷光的表情不死作假,說話也算實誠,喬溪分辨不出真假。他沒去過麟州,不知道那里的口音是怎樣的,但難民的事小竹子和仲大娘都提過幾次,應(yīng)該不是騙人。
“可我看你身上有不少傷,不像是自己弄的?!眴滔匀徊豢鲜中潘?,還是要再問清楚。
沈夷光不慌不忙道:“我們逃亡途中路過青崖山,遇到一群埋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