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休息片刻,喬溪想起竹簍里新鮮采摘的菌子,心情瞬間好了不少,急急忙忙把竹簍拿過來,把菌子倒了滿滿當當一地,挑挑揀揀,美滋滋打算晚上起鍋燒油,好好吃一頓。
他只顧著忙手上的活,沒留意床上原本雙目緊閉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
沈夷光不動聲色打量,認出他就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也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之前他被身中蛇毒神智不清,林子光線幽暗也看不真切,估計你借著屋外大開的窗戶透進來的光,他才把人看了個明明白白。
個子不算很高,中等身量,頭發烏亮,但裸露在外的脖子卻很白,而且腰也很細……
沈夷光十二歲進軍營奔赴前線打仗,從不在旁人身上多放半分心思,更不在意他們的容貌身段,一心只知習武打仗,連長兄在世時也曾玩笑說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呆木頭。
也就是這次,沈夷光會莫名對一個初見的人留心樣貌,甚至覺得他很漂亮。
他盯著人悄悄看了一會,忽然抑制不住的咳了幾聲酸癢,不小心牽動身上所有的傷,疼得額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也驚擾了忙碌的喬溪。
喬溪聽到聲音回頭發現他醒了,放下手上的東西起身:“你醒了?”
盡管剛才還覺得人家漂亮,可是清醒的沈夷光戒心依然深重不肯懈怠,毯子下握著匕首的手隨時準備著。
他眼睛黑沉沉的盯著喬溪不放,并不答話。
喬溪以為他意識沒完全清醒,自顧自說:“大夫說你身上蛇毒還沒完全清理干凈,暫時不要亂動,得安靜修養一陣才行。”
提到這事喬溪滿肚子怨氣,原來他好容易采的那點金貴黃連一半都進了這家伙肚子,害他工錢差點拿不到,好像千辛萬苦都進了這家伙嘴里!
他心情不好,沖著床上的病患攤手,一筆一筆算賬:“你既然醒了,那就趕緊想辦法還我錢!”
“因為救你,我損失了一半工錢,還得給你買別的藥補身子。”
“你身體不能動,這些天住我家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這些都要付賬!”
“還有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難養啊?林大夫說你全身上下的傷加起來夠普通人死十次了!”
喬溪也是把人帶回來后才知道這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各種刀傷劍傷內傷還有毒蛇毒蟲的撕咬,要不是他命大體格子耐造,稍微弱點的早就噶了。
說到這,喬溪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你別是什么朝廷在逃通緝犯吧!?”
“我告訴你啊,你好了就趕緊從我家離開,聽到沒!?”
“當然了,得先還我錢!”
沈夷光從清醒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可是眼前這人竹筒倒豆子似的沒完沒了,三句話不離還錢,吵得他頭疼。
舉止粗魯,嗓門還大,還有那身上穿的都是什么東西?
沈夷光原本因為被救而心存感激,此刻也說不出口。
他張了張口試圖解釋,不用等傷好,他現在就可以離開,而且也會把錢如數奉還,可他努力許久也不能發出聲音,只從喉嚨里冒出幾絲細弱的氣音。
他又用力試了幾次,結果使得本就干裂的嘴唇溢出不少血珠,看著滲人。
喬溪連忙回身到院子從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急匆匆返回,又將打濕的布巾擰干,彎腰幫他把嘴角的血擦干凈,沒好氣的說:“你別說話!”
沈夷光哪里肯聽他的,他此刻才慌張發現自己越是想動身體就越沉重,看來短時間是起不來了。
他頓時心急如焚,岑兒還一個人在山里!
山中毒蛇毒蟲那么多,說不定還有野獸,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該怎么活!?
就算他能僥幸避開,沒有人幫忙找吃的,他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想到這沈夷光急得渾身冒汗,嘴唇抖了起來,臉都憋紫了,使勁渾身力氣,身體依舊一動不動。
他絕望的想,要是就此癱瘓在床,岑兒怎么辦?
想到先帝臨終前的托付,沈夷光恨不得以頭搶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傷有多重,只在乎獨被他留在深山里的小太子該如何存活。
喬溪見他情緒激動渾身顫抖,以為傷口疼痛難忍,不禁也有幾分心軟。
可他也沒辦法,就算林大夫醫書再怎么高明也有時代局限,手頭沒有止痛藥也沒有消炎藥,沈夷光就算活活疼死也沒辦法。
“你、你忍忍。”不忍心看沈夷光痛苦萬分,喬溪伸手輕拍他的胸口,學著小時候爺爺哄他,語氣軟和不少:“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疼,睡一覺就好了。”
沈夷光根本聽不進他的安慰,他想,要是岑兒出了事,他該怎么面對先帝?
更何況就算不是太子,岑兒也是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是與他有一半血脈的親外甥,無論如何,他都割舍不下。
“岑……岑……”他拼命想發出聲音,抓著喬溪的手卻依舊發不出聲音。
喬溪看他想說話,解釋道:“林大夫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