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有人在他們的腦袋里，一點一點吃掉了他們的嘴巴呢？

4號樓的氛圍明顯和1號樓不一樣，這里有某種更加壓抑的東西，像繩索似的纏在心臟上，讓陶未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她想要加快速度向著樓上跑，但沒上幾層臺階，腳踝忽然一涼。

一股大力攥著她的腳，不讓她繼續(xù)前進哪怕一步。

陶未低頭，看見了一雙長滿尸斑的手，正死死抓著她。

跪倒的尸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抬起了頭，漆黑空洞的眼眶中，一雙惡毒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陶未呼吸一滯，毫不猶豫反手向前一劃！

軍用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將那只手的手腕割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手筋斷裂，緊接著她用另一只腳狠狠一踩！

死寂的樓道里登時響起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感恩垃圾桶女的錘煉，讓她現(xiàn)在的身體反應遠比思維反應快得多。

陶未不敢耽誤，她抽身后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沖去。

與此同時，樓道里所有跪下的尸體全都抬起了頭！

不同的臉面朝闖入樓道的入侵者，一只只眼眶里睜開了同一雙眼睛，一雙雙手全部抓向了她！

“你看見我了嗎？”

軍制匕首瘋狂揮動，粘稠的血噴灑在墻壁上。

在陶未奮力掙扎時，一道聲音忽然在她腦海里響了起來。

“你看見我了嗎？”

那是一道女人的聲音，清脆，悅耳，還帶著一點被發(fā)現(xiàn)的羞澀。

可陶未依然聽的頭皮一炸，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眼皮閉合，黑暗墜落，那張模糊的臉在剎那之間驟然變得愈發(fā)清晰。

白白的、毫無血色的皮膚，隨意挽起來的低馬尾，中分劉海下是一雙青黑深陷的眼窩。鼻尖一顆小痣，咧開的嘴巴一張一合。

“你看見我了嗎？”

陶未只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她拼命想睜開眼睛，但原本簡單的動作現(xiàn)在卻根本做不到！

仿佛有什么人，正在她的腦袋里，死死扒住她的眼皮不讓她睜開！

她只能硬生生看著那張臉不斷靠近，不斷詢問。

它的嘴巴越咧越大，咧到了耳根，咧到了后腦。

人皮崩開，那張臉也變得越來越歇斯底里！

“你看見我了嗎？”

“你看見我了嗎？！”

越來越多的手抓住了陶未的腳和腿，在她徹底摔倒在尸群中時，眼前的那張臉也終于變撕掉了所有皮膚，變得無比清晰！

白骨之下，只有那雙眼睛在不停眨動。

“你看見我了，”它說，“那你只能去死了！”

第10章

陶未是在3號樓單元門前醒過來的，這是上一個存檔點，彼時她才從1號樓跑出來，手里還攥著馮晚年的腕機。

第幾次死了？

有點數(shù)不清了。

每次死亡時的痛感是百分之百的，但一旦脫離游戲場景，那種痛苦就會很快消逝，在腦海中逐漸淡掉。

發(fā)光小人在身下來來回回，陶未漂浮在光影中，呆了兩秒，就從被群尸撲倒、被高危挖掉眼睛的驚懼中平靜下來。

“…這游戲別的先不說，光是鍛煉心態(tài)這一方面，就已經無人能敵了吧？”

陶未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親身體驗這么多種類繁多的死法。

被人從腦袋里面掏掉眼睛什么的，正常人誰能感受過？

不過好在因為這次死亡，她也終于搞明白了一件事。

在橙陽小區(qū)撐開異常區(qū)域的那只[高危]，百分之百就是高毅中的妻子，李小英。

李小英恨這個小區(qū)的所有人。

在最后那兩句話里，陶未能清楚感知到那鋪天蓋地的恨意。

她想起在回檔之前，韓心文曾經說過一句話，“高毅中曾帶著妻子的診斷書，挨家挨戶敲開所有居民的門。”

結合馮晚年的所作所為，能明顯推測出來副校長是去干什么了。

他是去拜托所有橙陽小區(qū)的居民，幫他看住自己患病的妻子，不讓她離開這個小區(qū)。

要知道小區(qū)里不止上班族和孩子，還有自由職業(yè)者，全職爸爸/媽媽，有專門照顧孩子的老人或保姆。

試想一下，自家孩子學校的副校長親自上門，言辭懇切的希望你在閑暇時分幫忙注意一下他患病的妻子。

“我的妻子很容易跑丟，她一個精神不太好的女人，在外面非常容易遇到危險，我真的很擔心她。如果你恰巧看到了她，能不能先把她帶回你家，然后請立刻聯(lián)系我，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也許高毅中和每個鄰居都這樣說過。

于是所有居民都站在了他的身后，成為了他的眼睛。

小區(qū)里無時無刻都有人在。

同樣的，無時無刻都有眼睛盯著李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