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年都來祭奠,時不時會見到這一對風塵仆仆的兄妹。
吳鐵牛心下凄涼地想,可惜了明年不知還能否過來燒紙,今年家中要出青壯當兵,他家中沒有銀錢能抵兵役,過不了幾日,他就要走了。
瘦猴早些年就投軍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遇到他,要是死前能見那臭小子一面就好了。
等吳鐵牛回過神來時,那對兄妹已經離開了。
“世道越來越亂,明年,咱們怕是不能來此了。”兄長荊元飛壓低了聲音對著自家妹子說。
荊慕蘭垂眸點頭:“嗯,哥,我知曉的,恩人們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不會怪罪我們。”
他們正是當年,因宗居崇潑灑的金桔水生出的野菜活命的兄妹。
兩人那日挖了許多菜后匆匆離開,很快荊慕蘭就發現這些野菜不太一般,吃過之后許久都不會饑餓,而且她和兄長明明身子虛弱,卻在吃了這野菜后漸漸康健起來。
起初荊元飛還以為是妹子的錯覺,后來種種事實擺在眼前,他才不得不信。
兩人察覺此事后盡量保存那些野菜,重新安頓下來后更是將野菜曬干弄成了藥粉,珍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荊元飛在酒樓當跑堂,荊慕蘭替旁人漿洗衣裳后來又跟一孤苦穩婆學習接生的手藝,除了每年以祭祖的借口前來祭奠,他們平日早就將此事藏在了心里。
原本兩人打算等攢夠了銀錢,便各自成家徹底安穩下來,可是誰知知州夫人難產,召集了城中所有能找到的穩婆,荊慕蘭等穩婆若是不能保下兩人,便要掉了腦袋。
這時候荊慕蘭想起了那些藥粉,她趁著兵荒馬亂將藥粉摻進了知州夫人的湯藥里,知州夫人和公子活了下來,消息雖說沒有走漏,荊慕蘭等穩婆還得了賞銀,但兩人哪里敢繼續待在原處?
之后的日子,他們兄妹每到一處只敢住幾個月,直到又到清明時節,兩人才來到此處。
老皇帝駕崩,小皇帝繼位,世道眼看越來越亂,如今天大地大,他們竟是不知該去哪兒才好。
“咱們南下吧,留在北地,我怕早晚會讓知州夫人發現,那日太亂了,我實在不確定有沒有人瞧見我的動作。”荊慕蘭提議道。
兩人不是本地人,是逃荒才來此,如今既然不能再來遠河坡祭奠恩人們,似乎也沒什么好留念的了。
“好,咱們走!”
兄妹兩人打定了主意,便一路南下,這日他們經過一個縣城,還未進城他們就看到了排隊進城的商隊,高聳的城墻,熱鬧的人群,雖說這里的人衣裳上也打著補丁,瞧著卻十分精神,排隊時還不忘說說笑笑。
哪怕老皇帝駕崩,城門上的白麻布還在,但也沒法影響這兒的生機,這種場景他們一路行來便是在大郡城也沒見過。
可是此處既不是什么要地,土地也并不肥沃。
兄妹忍不住加入了排隊進城的隊伍,找了一對瞧著很清秀可親的姐弟打聽:“姑娘,這縣城來往的人可真多啊,此處是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鄭香桃俏皮一笑:“我想,應該是因為這里有廣陽鏢局的分號吧。”
她用手肘懟了懟身邊的‘弟弟’:“黎師兄你說是吧。”
“師妹這么說,是不是過譽了些?”黎茂青無奈搖頭道。
黎茂青也就是貍奴,黎茂青取草木豐茂之意,這名字是他滿十歲時爹給他起的,不過他總覺得爹起這個名字是取貍貓的諧音!
爹平日十分正經,偶爾卻十分調皮,不過他也喜歡便是了。
其實貍奴隱隱記得,他似乎不是爹的孩子,不過這些對他來說不重要。
荊元飛和荊慕蘭面面相覷,不明白其中深意。
廣陽鏢局他們倒是從上個城鎮中聽說過,應當是一家有些本事的鏢局,可這和此處安居樂業有什么關系?
“怎么會是過譽呢?你小子不要亂說話!”他們身后隊伍最前頭牽牛車的人先呵斥出聲。
“若不是廣陽鏢局的鏢師出手,幫縣衙抵御從禹惠郡來的潰兵,又清繳了周圍的山匪,哪來如今太平日子,有廣陽鏢局在,便是走商都要安穩幾分呢。”那人激動地說道。
荊元飛和荊慕蘭這下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嗎?
一個小小的鏢局竟然有如此能力?
貍奴和鄭香桃被呵斥了倒也不生氣,反而是對視一笑,貍奴朝著那人拱了拱手:“是我們唐突了。”
見這小子還算乖覺,后面排隊之人這才偃旗息鼓。
“哥,我們留在這兒吧。”荊慕蘭心中閃過一絲沖動,她拉住兄長的胳膊說道。
荊元飛也動了心,只是向來的謹慎還是讓他說:“我們先進城看看再說。”
“你們要是想要在此居住怕是不容易,如今來城中的人多,租院子有些難,若是你們有一技之長不如去縣衙登記,縣衙名下有不少房子對外租住,能稍稍便宜些。”貍奴見他們風塵仆仆的模樣,耐心提點道。
荊慕蘭聞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