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戶見狀無奈一笑。
“那恭敬不如從命?!弊诰映缬X得差不多了就點頭同意。
村人見他同意了,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準備東西,三三兩兩的還商量著不要做重了吃食,有說有笑的,瞧著竟是有幾分過年過節的模樣。
宗居崇幾人到了竇村長家。
村長媳婦李氏早就跟幾個媳婦收拾出了堂屋,擺上茶水瓜子,更是點了家中的燈籠油燈,李氏還嫌不夠亮堂,還去借了幾盞燈籠,打開堂屋門,加上漸漸升起的月光,倒也稱得上明亮了。
竇村長,鄭屠戶,鄭犇,鄭香桃,村里幾個大姓人家的族老,宗居崇和貍奴坐了一圈。
貍奴坐在宗居崇身側,另一邊是鄭犇和鄭香桃。
他本就是個膽大的孩子,這會又有熟悉的人陪著,他便安安穩穩坐在板凳上,兩條小短腿優哉游哉地晃著,像是一只悠閑晃大尾巴的小貓。
菜做出來還需要些時間,總不好大眼瞪小眼等著,竇村長就打開了話匣子。
“這些年,咱們還是頭一回只交兩成糧,多虧了黎秀才啊。”
宗居崇面露不解:“收稅不該是城中小吏的差事嗎?怎么是群兵過來收?”
這件事他確實不明白。
“唉,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备墒莸母]村長嘆了口氣,顧忌著貍奴在沒法抽旱煙,他只能喝了口茶水仔細說來。
“咱們這里蠻族多,本朝原本還能勉力管得住,如今……”竇村長搖搖頭。
他在此處住了許久,不僅不排斥蠻族,甚至有些羨慕,往山上一躲,族人擰在一起,結寨而居,便是駐軍也得讓三分,管他是不是蠻族呢,反正都是齊朝子民,吃飽才是要緊。
“嶺南多瘴氣,耕地少,從人家那邊收不到糧,自然要從咱們這邊找補?!备]村長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咱們也不能平白被欺負了,來回牽扯,后來城中官員根本管不住,駐軍也缺糧草,干脆就讓他們來收,收到多少算是他們的本事,只要交給府城足夠的糧食,其他的都算他們的。”
小金球聽完驚訝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發揮主觀能動性啊?”
宗居崇:“……”
“這些年時有沖突,只是若是那些個兵爺死了人,咱們脫不了干系,不出點血事就沒完。咱們這要是死了人,官府卻是不管的,沒個說理的地方。”
“起初村里人還害怕,青壯不敢出頭?!备]村長眼眸掃向幾個村老。
幾人均是不敢同竇村長對視。
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當年的事,這些個老家伙肯定是有份,他們定然是私下叮囑了自家青壯,糊弄過這些駐軍就行了,不要拼命。
結果呢?
就是你越軟,人家越硬!
第二年餓死了不少人,第三年更是被幾個兵爺搶了村中女眷,打死了幾個村民?。?!
自那之后他們總算是明白了,怕死就只能死,不怕死才能活。
仔細說來都是些糟心事,竇村長當了大半輩子村長,近來十幾年是最難過的。
只是這些就不好當著黎秀才面說了。
說出來倒像是他們村子不成器,平白讓人欺辱。
竇村長只能收回目光平靜地說:“后來,他們不知收斂,村中青壯只能聚在一塊,不讓他們做得太過?!?
宗居崇注意到了竇村長的反應,卻也沒有深究。
“怪不得了,我說怎么是他們收稅糧?!弊诰映缧南耄凑账吹臅?,本朝立國后在嶺南駐軍是想要彈壓蠻族的同時守衛海上的盜匪。
沒想到如今竟成了收稅糧銀錢的打手。
鄭犇和鄭香桃自小就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倒是習以為常了,倆人聽得有些心不在焉,貍奴卻瞪著眼,認真聽完前因后果,小臉皺得更緊了。
宗居崇伸手撫了撫貍奴緊皺的眉頭。
貍奴小腦袋一歪,靠在宗居崇手臂上,好像這樣就能抵消一點聽到不好的事的壞心情。
“哎呀,今日高興。老竇不要老說這些了。”鄭屠戶見狀笑著打哈哈。
竇村長點點頭,他換了個話頭,聊起鄭犇的婚事,讓鄭犇鬧了個大紅臉,席上的氣氛也輕松了許多。
菜飯陸陸續續的上來。
八寶飯、雞湯、炒臘肉、蒸咸魚……
一道道菜上來,幾人專心吃飯,貍奴不需要宗居崇喂飯,他乖乖拿著筷子,小口小口吃著飯菜。
各家拿出了最好的手藝,做的菜味道也就各有千秋,每道菜的風味都不同,貍奴專心地一個個嘗過去,桌下的腿越晃越歡快!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剛還皺著小臉呢,這會吃到好吃的就眉開眼笑搖頭晃腦了。
一頓飯雖然沒有酒,但吃得也算賓主盡歡。
“這么下去總不是個法子,我家鄉連年水患,卻無人治理,活不下去,才一路逃到此處,雖說現在嶺南還算風調雨順,能勉強應付那些個兵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