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抓住他的那個年輕男人,就是他爹,祝鴻君。
他們家原本也是文臣世家,一個堯舜門生,一個鴻鵠君子,不過現在都成了落難病貓。
——李鉞,今年三歲半,西北殺豬世家之孫。
坐在祝青臣爺爺旁邊的那個大胡子,是他的爺爺李大刀。
坐在李大刀后面的那個精壯男人,就是他的父親李小刀。
李鉞出生之時,多虧祝青臣爺爺從天而降,給兩個孩子都起了名字,否則李鉞就要被叫做“李小小刀”了。
兩戶人家是鄰居,就住在隔壁。
祝青臣和李鉞又年歲相近,兩個小孩兒日日都黏在一塊兒玩耍。
李鉞身強體壯,從小就跟小牛犢似的,橫沖直撞。
祝青臣卻因為流放路上顛簸,又出生在冬日里,身體有些不足。
不過兩家人精細養著,倒也平安無事。
如今正是夏末,兩個孩子穿著一模一樣的小短打,外邊又套了件藍顏色的粗布小罩衫。
他們經常在外面沙地里打滾,爬上爬下,穿著罩衫,弄臟了洗一洗就好,里邊的衣裳還能再穿。
他們扎著頭發,左手手腕上還分別戴了一條小紅繩,是爹娘特意去山上道觀里求來的,安神長命。
爺爺一放話,兩個小孩兒,就跟兩個小炮彈似的,勢不可擋地撞進屋子,朝爺爺的懷抱沖去!
“耶耶!”
祝爺爺張開雙臂,接住祝青臣,把他抱到腿上,試圖教他清楚咬字:“青青,是‘爺爺’,不是‘耶耶’,爺——爺——”
祝青臣蹬著腳,往上爬了爬:“耶耶,耶耶兒——”
算了,他年紀還小,牙都沒長齊,說話不清楚也正常,以后再教。
祝爺爺沒忍住笑出聲,貼貼小孫孫的小臉蛋:“好好好,我是‘耶耶’。”
大胡子李爺爺見他們爺孫和樂的模樣,十分心動,于是也轉過頭,朝李鉞張開手臂。
大孫子,來!
李鉞會意,低下頭,在地上摩擦腳掌。
來了!爺爺!
下一刻, “哐”的一聲巨響。
“咳……”
一頭小牛直直撞進李爺爺懷里,險些把他撞翻。
李爺爺摟著小孫孫,咳嗽著,堅持豎起大拇指:“咳……咳咳……不愧是我的孫子,力氣真大,以后殺豬,指定是一把好手。”
“爺爺,我不想殺豬。”
李鉞在爺爺懷里轉了個圈,見祝青臣正伸著小短手,去夠桌上的豬耳朵。
李鉞自告奮勇,同樣伸手去拿:“祝青青,我幫你!”
祝青臣趴在桌上,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李月月,謝謝你。”
李鉞糾正他:“我不叫‘李月月’。”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從天而降,按住李鉞的手。
李爺爺故意逗他:“不殺豬的小孩可不能吃豬耳朵,你想給祝青青吃豬耳朵,你就得跟爺爺學殺豬……”
緊跟著,李爺爺定睛一看:“嘿!鉞哥兒,你的手怎么黑黢黢的?”
他抓住祝青臣的手:“青青,你的手也這么臟!”
“你們倆又捏泥巴玩了?不許抓吃的,過來洗手,快。”
面前擺著盛滿清水的木盆,李鉞爺爺一手抱著一個小孩,給他們洗手。
“誒,青青真乖,再抹點皂角。”
“李鉞,你光沾濕就完了?把你手上的泥都給我搓干凈了!”
“青青乖乖,皂角香香,用力搓搓手指。”
李鉞抬起頭,表情復雜。
他爺爺會變臉!
洗完手,李鉞爺爺才把那盤豬耳朵放到他們面前,給他們拿著吃。
但豬耳朵太韌,兩個小孩乳牙都還沒長齊,只能吃點咸味,等味道吃得差不多了,便丟到一邊,又嚷著要喝水,要吃其他的。
兩個小孩磨磨唧唧,屁事太多,祝青臣的親爺爺都有些受不了。
李鉞爺爺頂著兇巴巴的大胡子,卻一如既往地耐心,給他們倒水喝,給他們拿豆子吃,又跟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拿出兩塊雪白雪白的云片糕。
“哇!”祝青臣和李鉞眼里亮起光,張開雙手,目光跟著云片糕走,跟釣魚似的,直接就被釣起來了。
“耶耶!”祝青臣伸長手, “爺爺!”
祝青臣爺爺猛地坐起來,連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我教了幾百遍的“是爺爺不是耶耶”,你一塊云片糕就教會了?
祝青臣與李鉞同時拿到云片糕,窩在李鉞爺爺懷里,一手拿點心,一手放在嘴巴底下接著碎屑,小口小口,專心吃著。
李鉞爺爺低頭看著,故意搖晃兩個小崽子,笑得臉上皺紋都出來了。
可愛!太可愛了!
小孫子這種東西,還是鄰居家的可愛!
瞧這小臉蛋,白白嫩嫩的,瞧這腮幫子,都鼓出來了,還一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