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被厚重的簾子遮擋在外。
祝青臣躺在床上,懷里抱著李鉞的枕頭,身上蓋著李鉞昨夜蓋的被子,微微仰起頭,睡得正香。
忽然,窗外一陣勁風襲來,砸在窗扇上,“嘩啦”一聲響。
祝青臣隱約被吵醒,眼睛還沒睜開,先探手摸摸身邊。
“李鉞?李鉞?”
祝青臣摸了半天,沒摸到人,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人呢?我的土匪皇帝呢?”
床榻上只有他自己,李鉞不知去哪里了。
而此時,門外侍奉的宮人聽見動靜,連忙敲門。
“太子太傅可是醒了?我等進來了。”
“進來吧。”祝青臣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里間殿門打開,十來個宮人魚貫而入。
兩個宮人捧著熱水與巾子,兩個宮人捧著祝青臣今日要穿的衣裳,兩個宮人捧著早膳。
還有兩個宮人,走上前來,分別挽起榻前垂落的帷帳。
祝青臣抱著被子,坐在榻上,問:“李……那個、陛下呢?”
“回太子太傅,陛下早起練武去了,就在外面。”
宮人笑著上前,推開側對面小榻前的窗扇。
果然,李鉞就在殿外空地上。
他束著頭發,穿著武服,手里扛著一柄長刀,背對著祝青臣,正揮得獵獵生風。
方才吵醒祝青臣的動靜,也是他揮刀破風的聲音。
祝青臣揉了揉眼睛,不解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耍起刀來?”
宮人笑道:“太子太傅有所不知,陛下天不亮就起來了,傳了兩桶冷水,沖了澡,然后就……”
祝青臣想起昨夜的事情,臉頰一紅,連忙喊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
宮人伸手要扶他:“我等服侍太子太傅洗漱罷。”
“有勞。”祝青臣應了一聲,剛準備把手伸過去,瞧見宮人面上過盛的笑意,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這群宮人,從進來起就在笑,一個勁地笑什么?
祝青臣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問了。
宮人忙道:“陛下與太子太傅感情甚篤,我們自然高興。”
“我……”祝青臣試圖解釋,但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和李鉞確實算不上清白。
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他還摸到了一些不該摸的地方,當然那也不能怪他,那時是李鉞握著他的手呢。
都這樣了,他還要假惺惺地旁人面前說什么沒有關系、不要亂想,簡直矯情得很。
不過……難怪李鉞要一大早去習武。
祝青臣搖了搖頭,把雜念甩出腦袋。
宮人們服侍他洗漱,又體貼地把早膳擺在窗前小榻的桌案上。
太子太傅可以一邊欣賞陛下習武的英姿,一邊用膳!
祝青臣看出他們的小心思,張了張口,想要制止,猶豫良久,最后還是閉上了嘴。
他確實喜歡看!
這樣的安排甚得他心!
擺好早膳,宮人們說了一聲“太子太傅慢用”,便要下去。
臨走之時,他們又想起一件事情。
“太子太傅,方才尚書令沈大人,派人送了一個木匣子過來,說是太子太傅要的書冊,陛下讓我們收著,現如今就放在外間。”
祝青臣一聽這話,連忙道:“快拿進來。”
“是。”
那是個很簡樸的木匣子,匣子上貼著封條,是沈竹的筆跡——
“太子太傅親啟。”
送來的時候說是書冊,可是打開匣子,里面卻是一份尚未裝訂的手稿。
最上面一頁紙,又是沈竹寫給他的——
“史官手稿,贈君一觀。若有不盡之處,萬望見諒。”
沒錯,這就是昨日,祝青臣找沈竹要的“書”。
歷朝歷代,立國之后,都有史官撰寫當朝實錄,以傳后代。
祝青臣想知道這十年來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
問李鉞,李鉞總是不肯多說。
問好友,好友礙于李鉞威嚴,也不敢多說。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看史官實錄!
沈竹最后附言:“另,陛下時常插手史書撰寫,廢稿頗多,君自裁奪。”
這有什么好插手的?史官不是有什么就寫什么嗎?李鉞管史官干什么?
祝青臣不懂。
他一手握著勺子,舀起一勺燕窩粥,送進嘴里,一手拿起手稿,隨便看看。
不得不說,史官寫的比旁人說的,條理清晰多了。
帝王登基,東征西戰。
開國群臣,朝中局勢。
農耕田獵,蒼生大計。
應有盡有,很是詳盡。
祝青臣看得出神,在心中慢慢勾勒出當今天下圖景。
他又喝了一口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