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侯前輩是一個很好的人。”顧鴻影說,“可能是因為太好了,所以很多問題前輩都會自己背負,甚至很多危險是我們帶來的。”
他們那詭異的運氣總讓他們遇到超出能力范圍的事,以至于他們無法自主解決,不夜侯前輩為了撈他們幾個還受過傷。
“前輩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荼荼,否則不會在一遇到危險時就那么及時出現。”顧鴻影斟酌著詞句,“按理來說,荼荼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他活的很累。”
虞荼靦腆話少,溫柔細心,大一開學之后,在他們幾個的影響下,自信開朗了不少。
顧鴻影知道虞荼是孤兒,從小的生活條件不好,直到他回歸草木族,又有了一個寵溺他的強大長輩。按理來說,虞荼應該會在這些愛里舒展枝葉,就像揉成一團的紙張被慢慢撫平褶皺,重新變回原本的模樣,可他不是。
那么多的愛傾瀉下去,他卻沒有在愛里生出翅膀,反而像被捆上了沉重的鎖鏈,作為朝夕相處的伙伴,顧鴻影并不是無知無覺。
“你覺得荼荼背負著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對嗎?”埃里克從小被作為家族繼承人培養,察言觀色是他的基礎技能,他意有所指,“其實大家都有所察覺。”
平時相處的過程中,他們有在不留痕跡地照顧虞荼的情緒,盡可能地不將把負面情緒帶出來,埃里克其實有時也不明白,他偶爾會從虞荼的眼神里看到濃重的疲憊和稍縱即逝的痛苦,但這不應該。
草木族對幼崽的呵護有目共睹,虞荼又那么特殊,只會得到更多的、更細心的照顧,這樣的負面狀態并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更別說他努力得令人心驚,仿佛身后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追趕著,片刻不能放松。
“你們為什么不懷疑是他的[天賦]在作怪?”郝芝芝從沙發的另一端慢慢爬起來,她的眼神也很清明,用靈力促使了自己酒醒,“你們或許沒有意識到,[洞悉萬物]究竟有多特殊。”
“我擔心他可能用[天賦]模模糊糊感知到了一些……命運。”郝芝芝頓了頓,“而他感知到的東西,或許不太妙。”
他們三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沒有誰接著郝芝芝的話往后說,但三個人心知肚明,如果[洞悉萬物]真的如同郝芝芝所猜想的那么特殊,那么虞荼所感知到的,大概率與不夜侯有關。
血緣相牽的親人,更容易捕捉到一些訊號。
這個話題委實有些沉重,最后還是由顧鴻影打破了沉默,他努力笑了笑:“不管怎么樣,增長實力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是啊……”郝芝芝惆悵地嘆了口氣,忽然道,“莉莉,你裝睡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樣。”
斜靠在椅子上的殷莉緩緩睜開眼睛,她面上還有著些許醉意,但整個人看起來還算清醒:“我有在聽,只是不想說話。”
顧鴻影樂了:“還好荼荼是真睡著了,不然我們五個現在都是假醉,那不尷尬到爆炸?”
埃里克十分真誠道:“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其實……虞荼有點像我師父。”因為殘留的醉意,殷莉說話慢吞吞的,渾然不覺自己的話多有歧義,“他們、都是執念很重的人……我能感覺到。”
“虞荼在害怕——”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措辭,“失去。”
害怕失去什么?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疑云重重。
這個話題如果再接著往下講,或許會涉及到他們都不想觸及的問題,于是四個人默契地止住。
顧鴻影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們今天怎么回去?”
答案很快有了揭曉。
埃里克的家族有專人等在長安學府外,只等聚餐結束就將埃里克帶回,殷莉說會有人來接她,郝芝芝也一樣,至于虞荼,顧鴻影聯系了草木族的帝休長老———他們之前加過聯系方式。
熱熱鬧鬧的聚餐在夜色中散場,大家告別之后奔向各自的方向,來接殷莉和郝芝芝的是時序與謝見微,還有點醉意的殷莉睜大了眼睛:“……老師?”
時序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像是夜色中從天邊傾瀉的冰雪,她向殷莉微微點了點頭:“走吧。”
殷莉暈暈乎乎地上了她的飛劍,時序的劍與她的人一樣沉穩,靈力構筑的防御罩里沒有一絲風,殷莉站在她的背后,或許是月光太清幽,殷莉竟然發現時序束起的長發間有了許多霜色,她好像不知不覺間,就開始像老人一樣白頭了。
……
目送著時序帶人遠去,謝見微才收回了目光,看著安靜等在她身側的郝芝芝,她笑道:“我們也走吧。”
在構建傳送陣時,她聽到郝芝芝的聲音:“為什么是您輔助我覺醒[天賦]呢?”
她的問題太過直白,但沒有惡意,謝見微有些驚訝,靈力以一種平緩的狀態從她指尖流入陣法中:“我以為你不會直接問。”
郝芝芝說:“我不喜歡被蒙在鼓里。”
“倒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這么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