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有淚珠砸在手機的屏幕上,漫畫里的團子,漫畫外的虞荼,在這一刻的神情悲傷到近乎同步。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冷到虞荼第一次掉下眼淚,幼小的團子好像在那一刻清晰地理解了一切,比如生離,比如死別。
過去的回憶在時光里模糊成一團,最后只變成方框里的一段話:
【有人在生命的最后的三年,教會了一株小樹苗喜怒哀樂,用溫柔與耐心,牽著他走入這悲歡離合的人世間。】
……
[我碎了,碎得徹徹底底再也拼不起來……]
[原來之前甜甜的記憶,就是為了做成現在的回旋鏢啊……]
[前面還想說尸斑都淡了,現在感覺它已經布滿了我的全身……]
[天衍他是怎么敢的……讀者的命就不是命嗎……]
———這僅僅只是暴擊的信號。
這一話的進度已經到了三分之二,在這些記憶回放過后的晚上,鳳凰出現了。
他從大通鋪里抱起睡夢中仍在哭泣的孩子,手穿過了如虛影一樣的不夜侯。
漫畫里,鳳凰抱著孩子走到門邊的時候,不知為什么突然回了一下頭,明明兩人現在處于同一空間,但他眼里什么也沒有,只有從門外灑進來的月光,拉出唯一一道孤獨的影子。
鳳凰沒有回頭,他抱著孩子走出去,月光混雜著壓抑的景色,好像時空亂流的再次重啟,分鏡顏色變換,重新變回藍天與草地。
不夜侯重新回到了[荒山]。
后發生的一切就像是電影鏡頭的快進,轉過山石后的豁然開朗,草地上的百鳥朝鳳,還有那道一在此處等候了許多年的意識殘存。
簡短的交談與打鬧,被交到手中的決定權,一切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邊。
“雖然遺憾您醒來時沒能見面———”
不,在十幾年前的過去,其實見過一面,只是隔著時間與空間。
靈氣造物而成的人化作四散的紅色光點,像是很久之前巢山上那漫天紅葉。
“不過這樣的方式……也不差。”
不夜侯一直用網兜掛在心口的小白石頭漂浮起來,細微的“咔嗒”聲后,它成了怎么也抓不住的浮沫。
離別好像從未停止,從最早的藏生到現在的鳳凰,不夜侯好像永遠站在時間之外,目送著記得或不記得的人一個個離開。
他打開了通往外界的門,黑漆漆的小蛇圈住了他的腳踝。
“一定要走?外面的那些人很重要?”
它看不清五官,卻有細小的、滴落的眼淚。
“選擇一旦做錯,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我知道。”在這一話更新的末尾,不夜侯彎腰摸了摸小蛇的腦袋,“我不反悔。”
他沒有用賭咒發誓的語氣,只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他有他要走的路,他有他要做的事,或許有人會短暫地阻擋他,可始終不能讓他的方向偏移。
玄武都看著那個和他短暫相處了三天的人,好像明白了蒼龍他們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地付出,又好像一點也不明白。
“我現在是[荒山]的山靈,我出不去。”
[荒山]的山靈與山一體,一旦被喚醒,平衡被打破,就只有毀滅的終局。
它有很多話想說,又好像什么也說不出來,最后只一點一點地松開了由它帶來的桎梏。
先生要走的決心那么堅決,告訴他也只是徒增煩惱,它應該灑脫一點,將這個秘密和[荒山]一起埋葬。
可眼淚會掉下來,表情會皺巴巴的很難看,但還好還好,沒有誰能看得清。
它聽到那句“再見”,它其實有抬起頭悄悄看一眼,先生沒有回頭,他進入了通往外界的那扇門,一去不回。
“再見。”
擁有清脆少年音的小蛇答出了這句不會再被聽見的回應,它看見碧藍的天空一寸寸崩塌,美麗的流云被狂風撕碎,滿目的忘憂草一株株枯萎。
在寸寸崩塌之中,漫畫的最后半頁盡數化為黑色,黑色之上有行白色字跡:
【仙境桃源再好,留不下注定離開的人。】
第262章
虞荼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張手帕, 手帕的末端繡著q版的小樹,樹上有著黑色的小圓果實。
他懵懵地抬起頭,看到了滿臉擔憂的長老帝休。
帝休在發完消息后, 不知為什么總有點心神不寧, 目前的進度還沒到最重要的時候, 而且族長帝屋也在,暫時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帝休決定抽幾分鐘到隔壁看看茶樹苗苗。
悄悄推開隔壁小會議室的門, 帝休看到了茶樹苗苗蓄著眼淚的眼眶,通紅的鼻尖,時不時“啪嗒”掉下一顆淚珠,他的目光聚焦在擺著的手機上, 可手機的屏幕只卻停留在初始界面。
帝休在心里嘆了口氣,決定今天回到草木族后給族長好好上一課,讓他明白幼崽不能一概而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