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沒有再猶豫,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意識好像分成了兩部分,身體在施展著上課時培訓過的招數,而意識卻渾噩,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茫然。
馬甲那邊,虞荼聽到曲玉韜的聲音,他說:“所有孩子都要經歷這一天,或早或遲。”
虞荼轉頭看向他,曲玉韜正盯著排成一排的監控畫面,每一個監控畫面里都是一個浴血奮戰的學生,面對向他們撲過來的怪異,有的人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揮動手中的武器,有的人力有不殆被怪異啃咬,有的人在即將擊殺時陷入猶豫隨后被反殺……監控畫面里,人人狼狽。
“現在掉淚,總好過以后流血。”監控畫面倒映在曲玉韜眼瞳中,赤紅一片,“昆侖可不是溫室。”
這個設計最殘忍的地方,在于你發現任何方式都行不通時,必須放下僥幸,放下憐憫之心,當機立斷,不然就將害人害己。
“雪山核心應是某處真實存在的怪異點模擬。”虞荼總覺得他話里有話,“昆侖應當推演了多遍吧?”
曲玉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將面前排成一排的監控畫面的某一幅點開,輕聲說:一千六百七十二。”
曲玉韜將這處怪異點,整整推演了一千六百七十二遍,他甚至叫得出每一個怪異生前的名字,整個昆侖,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這處雪山核心的布置。
“您看這個學生。”曲玉韜指著被他放大的監控,那個學生在和怪異戰斗的途中已經占了上風,在要勝利的那一刻,他的劍已經橫上了怪異的脖子,可怪異臉上的害怕那么近似于人,這個學生猶豫了一瞬,就被撲上來怪異咬穿喉嚨,勝負瞬間逆轉,“不合時宜的心軟,會送命。”
虞荼想起被動觸發[天賦]后看到的過去,那血淋淋的樓梯間里,那怪異手中的活人心臟。
曾經的四十三組或許有人也像這個學生一樣心軟了一霎,于是他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在米勒克爾大學,他們要做的只有學習與訓練,實戰幾乎沒有太多接觸,作為交換生來到昆侖后,昆侖的教育方式明顯更直接,也更殘酷,布置了這樣細致的背景,卻只是為了能讓他們再這樣強烈的反差中明白那樣血淋淋的真相。
虞荼微微閉了閉眼睛,他在這一刻更深刻地體會到了里世界與表世界的不同。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
或許是明確了自己的方向,虞荼不再“死亡”,他靈力耗盡的時候,那些看起來總是猶如活人的怪異便會停下來,直到他靈力回復,再對他進行攻擊。
虞荼不知道自己抬了多少次手,舉了多少次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削下了幾個怪異的頭顱,戰斗到最后的時候,支撐他的已經不是靈力,而是一點吊著不肯倒下的意志了。
教學樓里沒有白天黑夜,時間的流逝也沒有概念,虞荼將觸目可及的怪異全都斬殺后,尸體堆疊著成了小山。
虞荼渾身上下都是血,他分不清那些血究竟是他的,還是怪異的。他有些想吐,但又什么都吐不出來。
他從一樓一直檢查到五樓的天臺,每一間教室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他之前天真地以為他能得到一份不同于“以暴制暴,以殺止殺”的答案,但最后他發現,一切都殊途同歸。
確認沒有遺漏的怪異后,虞荼吊著的一口氣直接卸了,他靠著天臺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
天臺上的血跡不算多,但看起來也不整潔,虞荼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皮底下,手上血糊了一層又一層,快要看不到皮膚本來的顏色。
虞荼難過又悵然。
對于他來說,這只是一次極度令人不適的模擬,但對于曾經發生的過去,這就是既定的事實。
虞荼放下手抬頭去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壓抑得很,虞荼忽然想起當時靠在這里的、那位犧牲的組長,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虞荼不知道。
但他忽然覺得累極了,眼皮上好像放了千斤頂,意識也驟然斷篇,人直直地朝地上砸去,在他即將砸到地上前,虞荼看到馬甲過來接住了本體。
虞荼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最靠譜的果然是他自己。
本體陷入昏迷,虞荼頂著不夜侯的殼子在本體即將砸到地上前撈將人到了手,他用能量檢查了一番,本體在這段時間的戰斗里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所以疲憊的身體直接將意識排斥了出來。
虞荼:“……”
在兩個身體之間將意識換來換去的后遺癥出現了———誰的意識能夠這么輕描淡寫地被排斥出身體啊!
虞荼抱著血淋淋臭烘烘的本體,被熏得連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都笑不出來。
因為實在太臭了orz
這棟教學樓里所有的怪異都被他斬殺,虞荼已經完成了那個看似有很多種方法,實則只有一種的【請用正確的方式逃離學校】。
理論上來說他還要自己走出學校的大門,但最重要的步驟已經完成了,不差這無傷大雅的一點,所以虞荼才會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