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每年都能收到學生的死訊,有些來自于剛畢業(yè)的學生,有些來自于已經畢業(yè)好幾年的孩子,他們這些師長,一直在經歷死亡所帶來的永別。
就像從異處局傳過來的錄學生的“黑歷史”的習慣,他們很早就有了。
昆侖的老師們會留存很多回憶,這些回憶里,有的學生意氣風發(fā)躊躇滿志,有的學生豪言壯語滿腔赤誠,有的學生靦腆溫和性格堅韌,有的學生大大咧咧俠肝義膽……后來,這些性格各異的學生有些鎮(zhèn)守一方城市平安,有些在全國各地奔波救人,有些重傷遺憾退役,有些長眠在了地下,只剩一方靜默的石碑。
覺醒靈力的人記憶比尋常人要好上數倍不止,所以他們的記憶很難模糊不清,他們記得每一個學生,活著的,死去的。
嚴格來說,他們四所學校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學校,他們培養(yǎng)的也不是天真單純的學生,他們的每一個學生在上學期間都會面臨無數次實戰(zhàn)演練,因為他們畢業(yè)后就會奔赴真正的戰(zhàn)場。
“他們要突破心中的‘魘’,直到自己不再懼怕。”曲玉韜很輕地笑了一下,“現在對他們殘忍,以后墻上就能少掛點照片。”
“現在選取的只是他們共同恐懼的環(huán)境。”他說,“明年我們就會針對每一個人做單獨模擬訓練。”
“不夜侯前輩。”曲玉韜看向他,“這也是大家都很期待您到來的原因之一。”
虞荼和他對視,曲玉韜的眼睛顏色很淺,像是透明的琥珀,溫和笑著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一旦笑容消失,就有種非人的錯覺。
虞荼這一瞬忽然覺得肩膀上壓力很大,因為所有人都覺得他厲害,是位深藏不露的大佬,沒人想過大佬有可能是冒牌貨。
“我并不是在逼迫您。”曲玉韜說,“‘希望不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這個道理我比誰都懂,所有人到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只是希望盡可能地給這些未來要奔赴戰(zhàn)場的學生們提高一些生存下來的幾率,而不是在某一日發(fā)現雕有學生姓名的玉牌化為齏粉。
曲玉韜將他最想說的話說出了口,不夜侯明顯是為那株小茶樹苗來的,可他想要抓住這個機會。他承認他卑劣且自私,精于算計,但他問心無愧。
曲玉韜垂下眼睫的時候,他聽到不夜侯的嘆息,溫和而平靜地給出了承諾:
“我盡我所能。”
第215章
盡他所能啊……
曲玉韜想, 不夜侯真的與傳言里一樣,是一個溫柔包容的長者。
他張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只道:“謝謝。”
不夜侯沒有再回答他, 他只是看向乾坤眸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 有數個光屏向他們這邊飄來,在不夜侯眼前依次展開———那是幾個戰(zhàn)斗得正激烈的監(jiān)控畫面。
要想盡快看出學生身上的問題,打斗時的一舉一動最直觀。
之前一直被不夜侯目不轉睛盯著的監(jiān)控畫面已經回縮成了小小的一塊留在他的左手邊, 他仍舊會時不時看一眼,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其上。
虞荼覺得曲玉韜說的很有道理,不夜侯既然已經應聘成了昆侖的老師,就要肩負起屬于老師的責任, 幫助他的本體固然重要,但不能本末倒置,他還有馬甲做外掛,但其他人什么都沒有。
虞荼開始讓留在不夜侯軀殼內的意識更多地去注意其他人的行為, 能量聚集在雙眼,能夠很清晰地捕捉他們的一舉一動———危險面前的反應是否足夠靈敏?靈力運用是否足夠流暢?對自己的薄弱點是否合理規(guī)避?
其他人身上有許多值的虞荼學習的東西, 但虞荼同樣也能看出他們存在的問題, 曲玉韜說的對, 雪山之上失敗不會傷筋動骨, 但畢業(yè)之后的失敗, 弄不好就會陰陽兩隔。
米勒克爾、昆侖、長安學府、歸墟, 無論是哪一所學校的學生,虞荼都真心希望他們活著, 守護世界的英雄應該順順利利活到年華老去,而不是在痛苦之中迎來死亡的終局。
虞荼現在開始刻意不去注意自己本體的情況, 曲玉韜剛剛提醒了他,這是一場有關于除魘的訓練,如果他一直用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無法進入狀態(tài),他就無法得到應有的進步。
沒有了馬甲的輔助,虞荼對眼前的學校更迷茫了,他頂著石頭殼沿著墻角慢慢地挪到了廢棄的花壇邊,然后以垂直90度的姿態(tài)沿著花壇向上爬,翻進了花壇的泥土中。
虞荼將根扎入到花壇里看起來就有些臟的泥土中,之前在奧利維亞老師那里做特訓的內容現在就派上了用場,他感知到了土壤的“聲音”,“聲音”分不出男女,辨析起來有種恐怖片的味道———
[你知道嗎?三班有個人跳樓了。]
[有人跳樓了?那我們今天會放假嗎?]
【好好學習,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道題為什么我做不出來?你做出來了嗎?]
[你也做不出來!他也做不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