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鋼化玻璃已經碎成了細小的渣,只留下扭曲的框架,諦長卿向后一仰,毫無預兆地墜下了五樓。
虞荼只感覺到一瞬的陣法靈力波動,諦長卿的氣息就消失了。
虞荼:“……”
他回頭去看懸浮在百里誠身邊的鮫人骸骨,鮫人骸骨渾身已經褪去了黑色的骨刺,只剩下潔白的骨頭,陰氣沒有再呼嘯盤旋,而是靜靜地附著在骨頭的表面。
虞荼和骷髏的空洞的眼眶對視,竟然從那眼眶的怨氣里,看出了一種平靜的悲傷。
虞荼忽然想起凈化過后的“小烏云”,活潑可愛,就像記憶碎片最開始時那個竄上漁船喊著“打劫”的、自由驕傲的小鮫人。
子殺母,母殺子。
諦長卿那輕巧平靜的陳述里,藏著的都是斑斑的血淚。
鮫人骸骨在殺掉百里誠之后,身上的線有的加深,有的減淡,有的消失……愈發混亂。
“皎月。”虞荼看著這具骸骨,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要暫時和我走嗎?”
他和皎月沒有結緣,怎么算都是一筆虧賬,但諦長卿說得很對,他就是想管。
三號吞金獸已經很壯大了,再胖個一兩圈,好像也沒什么差別。
鮫人骸骨空洞的眼眶和他對視著,雖然怨氣爆發后造成了記憶碎片實化,但即使是被凈化,骸骨上的意識依舊稀薄,與其說是皎月的意識,倒不如說是她作為鮫人剩下來的本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但本能同樣是屬于她的一部分,所以殺死百里誠之后她會難過會悲鳴,哪怕她自己都忘了為什么。
鮫人骸骨凝視著他,她身上的怨氣涌動,虞荼靜靜地站著等,等到鮫人骸骨做出自己的選擇。
或許是曾經作為“小烏云”時的好感影響了她,她最后選擇了相信虞荼。
虞荼用能量將鮫人骸骨變小,變小后的鮫人骸骨擺了擺尾巴,將自己圈在了虞荼的手腕上,看上去像一條精致且有個性的骨頭手鏈。
這一套操作下來,能量消耗比虞荼想象得更多,他微微晃了晃,吐出一口氣。
看著這一片狼藉的花房,虞荼決定迅速開溜,但當他站到花房的邊緣時,他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好像他被什么東西鎖定了。
虞荼將能量聚集在雙眼,順著危險來源的方向看過去———
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之前他們深陷輝耀大廈、差點命喪蛛人之手時,過來救援他們的特異組四組成員之一。
理論上來說,這里的能量異常,特異組成員能這么快趕過來,說明他們確實將普通人的安危放在了心上,但前提是,虞荼沒有被作為嫌疑人。
他甚至懷疑方延之所以會被他發現,是因為他是四組中年齡最小的,經驗沒有其他人老道,才會在方便隱藏的夜色之中露了行蹤。
一張單向傳音符在夜色中劃破天際,飛到了虞荼面前,虞荼聽到方延的聲音從傳音符中發出———
“我們接到報案,你已經被我們鎖定了,現在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不然就地格殺!”
鮫人骸骨在怨氣暴漲的階段諦長卿分明布下過結界,之后虞荼新建了能量屏障,即使被怨氣沖擊,屏障也還剩下一層,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見,除了諦長卿,誰能去報案?
還是給特異組報案!
不是,他有病吧!!!
第159章
白沙市異處局分局里, 作為第一個英勇發出通知的人,方延理所當然地被幸災樂禍的幾個隊友推出來,作為這次烏龍事件的負責人。
他看著坐在他對面, 臉上沒什么表情的不夜侯, 硬著頭皮將茶杯向前推:
“不夜侯前輩, 您請喝茶。”
“這次我們是接到了用靈力送過來的帶定位的求救信號———”方延努力解釋,“然后趕過去的時候您在的位置怨氣太強,在靈力感應里堪比重危逃犯……”
方延說著說著心里一咯噔, 怎么有種越描越黑的完蛋感?
他們特異組如果需要對某個危險地點進行包抄,靠的就不是肉眼識別,而是靈力感應,晚上包抄過去時那棟別墅的五樓, 靈力感應反饋回來的狀態呈現在意識里,就像無光夜晚點亮的千瓦燈泡,主打就是一個極其引人注意的耀眼囂張。
那濃厚到可怖的怨氣讓四組一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更別提透過只剩框架的玻璃天頂, 還能聞到似有若無的血腥氣———真的很難不懷疑是通緝榜上有名的人在此處犯案。
方延真誠、努力、戰戰兢兢,虞荼拿起他推過來的茶杯, 抿了一口熱茶。他倒也沒怎么生氣, 就之前那種情況, 四組能想著先和他談判而不是抄家伙直接上, 就已經算是很理智了。
虞荼慢慢呼出一口熱氣, 決定不能自己一個人心塞:“用靈力發求救信號的是諦長卿。”
方延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虞荼非常貼心地重復了一遍:“諦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