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宴會廳里除了他們?nèi)送獗阍贌o旁人,因為爺爺說諦先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三人落座后,百里明發(fā)現(xiàn)他爺爺一直在看諦先生的方向,但諦先生只是拿著筷子,好像真的沉迷在了桌上的各種美食里。
他看到爺爺?shù)目曜虞p微地碰撞了好幾次———那是他不耐煩前的征兆。
但出乎百里明預(yù)料,一直到諦先生慢吞吞吃完,他的爺爺仍舊笑著,什么也沒說,如果不是百里明和他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他甚至發(fā)現(xiàn)不了。
“諦先生,我們現(xiàn)在可以談?wù)铝藛幔俊?
“可以啊。”諦長卿將擦嘴的紙巾隨手放在桌上,“你想談什么?”
“您知道……”他的爺爺欲言又止,“我的原料不多了……”
“哦?”諦長卿赤色的瞳孔里閃過似是極真切的疑惑,“你的原料不多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看到對面的人臉上神色瞬間錯愕:“您不是過來幫我解決問題的嗎?”
諦長卿覺得有趣又好笑:“我承諾過嗎?”
他對面的人有些急了,諦長卿看到他眼中壓不下的貪婪:“安心藥業(yè)那么大的家產(chǎn),如果沒有原料———”
“就算原料消耗殆盡,剩下的財富,你一輩子都用不完。”諦長卿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他抬手指了指百里明,“再加上幾個他,也綽綽有余?!?
“如果您不是來幫我解決原料的問題,那您來做什么?”
“收取我們這些年替你保駕護(hù)航的報酬?!敝B長卿理直氣壯,“我要那具鮫人的骨頭。”
百里誠百般遮掩的東西,被諦長卿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口,他甚至都沒有考慮過除他們倆以外的第三人,究竟知不知道這個秘密。
他思考過,但他懶得替人遮掩,因為他做事一貫隨心所欲。
諦長卿根本不在乎自己言語的內(nèi)容是不是驚雷:“淚珠制成首飾,血肉拿去制藥,脂膏用來制燭,發(fā)絲捻成燭芯……里里外外都被你安排清楚了,就剩下一幅無用的骨架,你還舍不得?”
這是百里誠第一次與諦長卿打交道,如果知道諦長卿是這樣的人,他根本就不會將百里明帶過來!
百里誠不知道諦長卿還會說出什么駭人聽聞的東西,他只能緊急止損:“百里明,出去!”
“這么急著趕人是干什么呀?”諦長卿翹著腳,笑道,“讓孫子也聽聽你的英勇事跡唄,不挺好?”
第152章
諦長卿說得真誠自然, 有種正大光明的陰陽怪氣:“自己做出來的事,還怕別人說呀?”
他將目光落到縮頭縮腦準(zhǔn)備出去的百里明身上,理直氣壯地吩咐:“站那兒別動?!?
百里明準(zhǔn)備火速撤出這片“戰(zhàn)場”的腳一僵。
雖然這位神秘的諦先生只說了五個字, 但百里明不知道為什么, 就是腦補出了后續(xù)的內(nèi)容———“動了我不保證生死”。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
“嘶……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來著?”諦長卿看著自己的指尖,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想起來了, 說到無用的骨架來著?!?
“不得不說你還挺聰明,居然就把骨頭埋在你們家地盤里?!庇倮镎\一瞬間驚怒的視線,諦長卿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態(tài)度,“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百里誠霍然起身, 他的牙緊咬著,臉頰的輪廓變得更加分明,笑容現(xiàn)在全然消失了,只剩下蔓延起來的、灼燒人理智的憤怒。他抓著百里明的手腕將他推出了一樓宴會廳, 然后狠狠地關(guān)上了厚重的門。
整個一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百里誠回過身, 他幾乎快要維持不住最后那一點風(fēng)度:
“您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諦長卿掀開眼皮, 赤紅的眼瞳凝視著他, “我只是實話實說?!?
他的性子本就喜怒無常, 看不順眼的人在他面前越是破防, 他越想踩人痛處:“不會吧?百里家主你不會是在心虛吧?”
他這樣輕慢的態(tài)度與嘲弄的語氣越發(fā)灼燒百里誠的神智:“我們百里家族和你們是合作關(guān)系, 你居心叵測,窺探我們家族的秘密, 難道你就不覺得你做得不對嗎!”
諦長卿:“……?”
這質(zhì)問里值得嘲弄的點太多,以至于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哪里開始笑起。
“雖然我本人并不認(rèn)為你和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 但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敝B長卿無所謂道,“順便糾正,北邊那里怨氣都快凝成實質(zhì)了,我又不瞎?!?
———百里明奶奶所在的那棟中式別墅,就在這片區(qū)域的北邊。
“雖然你這人又沒風(fēng)度又暴躁易怒心眼還小,不過我大度?!敝B長卿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繼續(xù),“勉強原諒你了。”
百里誠:“……”
他現(xiàn)在無比懷念起之前和他交接時的毒傀師,雖然看起來陰森森的,相處起來也很令人很不舒服,但只要錢到位,事情總能給你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