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只能暫時放在一邊。
檢查完茶樹后, 虞荼又去了仁心醫院,藏生依舊神出鬼沒,虞荼有時和他說話說著說著發現旁邊沒有聲音,一轉頭, 他就消失了。
這樣的事情持續了好幾次后,虞荼帶著茶具在藏生最喜歡的天臺, 請他喝了一杯茶。
那是個陽光很好的晴天。
白瓷胎里, 淡綠色的茶水中, 一片片茶葉自由舒展, 陽光灑下來, 在茶桌上投射出淺淺的影子。藏生浮在半空中, 陽光同樣穿過他,讓他也散發出溫暖的光澤。
他半透明的手指捏著一枚精致的茶糕, 像只花栗鼠一樣啃啃啃,卻不會有多余的糕點碎渣, 一口茶糕一口茶,吃得眉眼彎彎,好像是什么無上的美味。
“人類的東西真好吃。”藏生在天臺上飄了一圈,陽光下每一根發絲都鍍著一層耀眼的金色,白色睫毛下銀白的瞳孔里,都好似附上了一層鎏金,“茶糕是甜的,很香,茶水苦過后,又有點甜味。”
茶水的熱氣里,陽光的照耀下,戴著單片眼鏡、穿著長衫的不夜侯語氣里有點無奈:“……這就是你所求嗎?”
“我是醫院的靈啊。”藏生飄過來,白色的發絲延伸到一定長度后,就會化為淺白夾金的光點四散,“我又不需要人類的財富,又有漫長的壽命,當然沒什么想求的。”
像人類一樣可以品嘗到食物的味道,可以觸碰到實體,就已經很好了,他又不貪心。
藏生半透明的手指抓了一塊茶糕,忽然從天臺上消失,過了幾分鐘,他重新出現:“剛剛又去送別了一個小朋友。”
他飄到天臺的最邊緣,指著醫院樓下來來往往行人中的一處:“喏,就是那個小朋友,胳膊和腿可有力氣了,一看以后就很健康。”
“我喜歡那棟樓,那棟樓里全是笑聲。”他說,“其他樓里啊……死亡太多了。”
藏生的思維總是有些跳躍,或許是沒有人能看得見他,在和不夜侯交上朋友后,他變得格外活潑:“你知道人死后是什么樣子嗎?”
他第一次向他的朋友提及他所看到的、真正的死亡:“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只是魂魄太輕,比煙還要輕。他們從軀殼中脫身的那一刻,會在生前最愛的人身邊盤旋,然后慢慢地消散在空氣中。”
“有些人說親人死亡時有預兆,有些人說夢見離開很久的亡人……那都是魂魄溢散,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在那一刻與魂魄共振,以夢的形式捕捉到了他們的命軌,又或生前未盡的話。”
藏生在醫院里,見過許許多多魂魄消散的場景,雪白的病床,枯瘦如柴的手臂,精密昂貴、卻再也無法挽留生命片刻的儀器在哭聲里有規律地發出穩定的嗡鳴,如同生命倒計時的號鐘。
對生命不甘的魂魄從沉重腐朽的軀體中飄起,起先臉上是茫然,而后有的想要回到軀體,有的卻想要抱一抱圍在病床前哭泣的人,卻在幾夕之間,徹底了無痕跡。
除非怨氣化鬼,否則普通的魂魄不能長存于世,他們會散開,在這世間的任意一處飄蕩,而后某一天機緣巧合,新的魂魄于天地中懵懂而生,又重新投胎為人。
所以人沒有前世,更沒有來生,今生今世就是今生今世,沒有下輩子。
藏生分享這一切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好像對生死這個話題沒那么在意,只是他身上的光點,溢散得比剛剛頻繁一些。
藏生喝了一口茶,嘆道:“人死如煙散,前塵俱成灰。”
所以啊……
遇到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他總是忍不住推一把。
讓手術里血流不止的出血點忽然止住了一瞬,讓停止跳動的心臟續了幾秒,讓劇烈到崩潰的疼痛緩和一霎……
他做的這些或許有用,也或許沒用,死去的人往往比活下來的人更多。
他只是盡己所能,問心無愧。
茶盤上最后一塊茶膏也進了藏生的肚子,他翻翻那個精致的提籃,試圖從里面找出什么隱藏好吃的,因為他的動作,一顆珠子從縫隙里掉出來,在茶桌上滾了好幾圈。
“欸?”藏生將這顆珠子撿起來舉到眼前,“這是什么?”
珠子倒映在不夜侯墨色的瞳孔中。
“……是透明玻璃珠。”虞荼說。
應該是他在博古架上找提籃時,袖子掃到不小心帶進去了。
藏生盯著這顆玻璃珠,若有所思。
“能先借我不?”他說。
“你要做什么?”
藏生臉上露出一點促狹的笑:“前兩天有間病房里搬來了一個小孩子,生病也很有活力,他還有一只很可愛的貓貓。”
他的爸媽每天會把貓貓從家里帶來,陪他玩一小時,貓貓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團,叫聲嬌里嬌氣,很喜歡撲激光筆和滿地亂跑的小老鼠玩具。
“你要拿玻璃珠反射光斑逗貓?”不夜侯以手抵唇,聲音里帶出點笑,“我下次給你帶支激光筆。”
“好喔!”藏生樂顛顛地點點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