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去,并揚了揚手里握著的打火機。紙扎人沉默了片刻,把腦袋180度旋轉,換了一個方向。
沒有了那種如影隨形的視線,虞荼終于能放下心來去打量周圍的環境,從這個角度向下看,房梁上拴著許多白色的長布條,還有許多條粗糙的麻繩,沒有什么規律,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疏。
承重柱最上方的塔沿上似乎刻著什么紋路,虞荼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發現自己確實不認識后,果斷開閃光燈拍了下來。
沿著樓梯走了一圈,確認四個方位的圖案都拍完后,虞荼心中終于松了口氣,只要能弄清楚這四個圖案代表什么意思,他的任務就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了。
收好手機,捏好打火機,虞荼準備從二樓撤離,忽然發現一樓的門口多了個人影。
虞荼收回下樓梯的腳,他在二樓的樓梯上輕手輕腳地倒退了一截,找了一個能看清一樓大門的角度。
他看到了一個瘦弱干巴的老頭,脊背佝僂著,滿臉溝壑縱橫,手里拿著桿老式的旱煙槍,正坐在門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霧從他口中逸出,飄向黑暗的樓內。
“招娣……盼娣……來娣……望娣……”老頭在煙霧里啞著聲音,“聰聰是你們弟弟唯一的兒子,也是你們唯一的侄兒……你們還是要看顧著他點兒,別叫人欺負了去。”
他說著說著聲音停了,抹了把臉,溝壑的臉上隱約有淚痕:“他可是我們老馮家的金孫啊,就這么一個寶貝孫子……”
他在那兒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虞荼面無表情地蹲在二樓,聽到“唯一”“金孫”這些詞后,只覺得自己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時候一個人真的挺無助的,想吐槽都不知道和誰說。
馮偉在底下的門檻上坐著說話,虞荼不能走,只能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坐在樓梯上。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有什么細小的東西在撓他的臉頰。
說是撓臉頰也不太準確,更像是之前抓他腳踝的東西現在在玩他臉上垂下來的鏡鏈,和貓咪玩逗貓棒似的。
虞荼:“……”
可能是之前已經發過瘋了,他現在的心情異常平靜。虞荼淡定地將自己的單片眼鏡摘下,朝身后的黑暗里一遞,小聲道:“拿去玩兒吧。”
馮偉的絮叨雖然煩得很,但虞荼已經從他的話語里,知道了舊樓的來歷———它建立在棄嬰塔上,全是女嬰的棄嬰塔上。
他不知道這個棄嬰塔里究竟有多少女嬰的骨骸,但至少門檻上坐著的那個老頭,就有四個孩子在里面。
手指間的單片眼鏡被什么微小的力道撥動著,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金屬的鏡鏈發出微小的嘩啦聲。
不知道是不是虞荼的錯覺,他隱約聽到了細細的“哇”“嗚”“呀”,有點像半夢半醒時從窗外池塘里傳過來的蛙鳴。
虞荼指尖驟然一輕,單片眼鏡已經消失了,但他撐著扶梯的手背上,開始出現了冰涼的觸感。
像是什么細小的東西在戳他的手背,你一下我一下,你一下我一下。
虞荼:“……”
他把手收回來,手攏到袖子里,擺出一個貓貓揣的姿勢。
那些細小的東西不戳他的手背了,改拽他的頭發。它們力道也不大,你拽這邊兩根,我拽那邊兩根,動作都是輕輕的,不疼,但是非常癢。
虞荼扛了一會兒,實在扛不住了,他狠狠地揉了幾把自己的頭發,將自己已經沾滿蜘蛛網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虞荼將手指向房梁的方向,把聲音壓得很低:“給我拿一根麻繩過來。”
細小的東西依舊扯扯虞荼的頭發,戳戳他的臉,撓撓他的腰,但過了一會兒,虞荼的腳邊多了點什么。
虞荼手向腳邊一伸,摸到了一根麻繩。
他把麻繩撿起來,開始輕手輕腳地拆解起來,那些細小的東西就在旁邊給他搗亂。
樓下的門檻上,馮偉在絮絮叨叨追憶這些年的不易,說著已經去世的孫子馮聰有多么多么好,二樓的窄梯上,虞荼面無表情地拆著麻繩,在那里編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