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罩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白霧,看不清水里的景象。
走過那座短橋,是一些隨意散放的桌椅,桌子椅子都有些陳舊了,帶著一種歲月流逝后的古樸滄桑。
這些桌椅背后,有一面“背景墻”。
往下看,墻的根深深扎入了地下,往上看,墻上伸出數(shù)道枝丫,郁郁蔥蔥地遮蔽了這座宅地的上空。
枝葉覆蓋,本該是一幅壓抑至極的景象,但真正置身其間,星星點點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時,反而讓人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靜謐美好。
虞荼隨意拽了把椅子坐下來,仰頭看著那繁茂的枝葉,這株仿佛遮天蔽日長在茶館內(nèi)部的樹并不是槐樹,虞荼也認不出它的品種,只是呆在這棵樹枝葉形成的陰影下,他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心,身上的傷好像都沒那么痛了。
他微微闔著眼,忽然覺得眼皮上多了什么東西,他抬起手,碰到了一片……樹葉。
這是一片很漂亮的樹葉,形狀漂亮,顏色漂亮,帶著一種勃勃的生機。
虞荼將它夾在指尖,它在虞荼的指尖慢慢潰散成淺綠的光點,融到了他的眼睛中。
虞荼的視線中,忽然多了一些“東西”。
比如茶館中遍布的、纏繞在這棵不知名樹上的綠藤;比如這些古樸桌椅上密密麻麻、看不清的花紋;比如作為“背景墻”的樹身上,有一處波動極不尋常……
虞荼只看了一小會兒,就覺得雙眼有些發(fā)燙,他閉上了眼睛,停頓了幾秒后再睜開,眼前的異象就全部消失了。
虞荼還記得之前看到的、“背景墻”上那處奇怪的波動,他循著記憶里的位置走過去,伸手———
天旋地轉(zhuǎn)后,他出現(xiàn)在了一個新的地方,這個地方不同于外面的明朗疏闊,光線昏黃,有種陰沉的壓抑感。
古舊的博物架排成一長排,沒入到光線無法照亮的黑暗中,這些架子上擺著許多東西,有些看起來像是年代久遠的古董,有些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小玩意兒,有些像是山野中隨意撿拾的石頭花草……但無論是什么,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
虞荼看見自己的口袋在微微發(fā)光———是帝流漿。
他將形如橄欖的帝流漿拿出來,帝流漿表面裹著一層柔軟的、類似透明薄膜的東西,內(nèi)部是銀色的流動液體,此時液體流動得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盛,最后在他的手中,亮得像一輪小太陽。
帝流漿中的能量非常磅礴,虞荼昨晚只吸收了千分之一就制服了黑豹,但現(xiàn)在,他感覺到帝流漿中的能量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流逝,最多十秒,帝流漿就要消耗殆盡。
作為帝流漿的主人,虞荼可以出手阻止,切斷帝流漿這種莫名的消耗,但他沒有。
他只是看著帝流漿在他手中從璀璨到暗淡,最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昏黃的光線好像亮堂了點,第一個博物架上,有盞燈亮起了一點火苗,只是火苗微弱,仿佛輕輕對著它呼一口氣就能吹滅。
虞荼湊近,那是一盞雕刻得極精美的青銅燈,燈座是展翅欲飛的鳳凰,那微弱的火苗就亮在鳳凰的心口。
冥冥之中,虞荼覺得自己好像和這座茶館多了一些更深刻的聯(lián)系,但具體是什么,他暫時還不太說得出來。
雕花的木制大門上,繁復的花紋漸漸泛起淡綠,但只亮了幾息,便很快暗淡隱沒,在它隱沒的同一刻,青銅鳳凰燈里微弱的火苗熄滅了。
剛剛亮堂一點的光重新恢復昏暗,鳳凰燈上又重新蒙上薄薄的灰塵。
好奇怪。
虞荼伸手想去碰碰那盞燈,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中多了一點東西———
一條晃晃悠悠的鏡鏈,末端垂著一片青翠的葉子。
他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切成了珠子幻化的馬甲。
剛剛盯著火苗瞧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虞荼摘下單片眼鏡伸手揉了揉,然后再戴了回去。
他之所以找個單片眼鏡給自己的馬甲戴上,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出現(xiàn)表情管理失控,因為佩戴單片眼鏡時神情過于豐富,眼鏡就會有輕微位移。
虞荼在光線能照亮的幾個博物架上挑揀著查看了一些他覺得有些眼熟的東西———
那是他童年時興高采烈搜集起來的“寶物”。
一塊奇形怪狀的漂亮石頭、一根筆直筆直的小樹枝、一朵被做成干花的多瓣梅……
虞荼:“……”
他先是驚訝,而后沉默。
他沒有過一絲一毫與這里有關(guān)的記憶,為什么童年時收集過的東西,會出現(xiàn)在博古架上?
明明……都已經(jīng)被人扔掉了啊。
這是什么?失而復得嗎?
虞荼抬起手,童年的記憶好像在這一刻復蘇了,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卻沒將它們拿起來。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很久很久的事了。
這些東西的出現(xiàn)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虞荼只是抓住了謎團中的一根亂線,還沒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