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抱你,那時候,你不許再躲了。”
崔珣搖了搖頭,他定定看著李楹,輕聲道:“不會再躲了。”
他說:“那日法門寺,我在佛頂舍利前,許下一個承諾。”
李楹抬頭看他。
他沒有說是什么承諾,但她知道。
他承諾死后不入輪回,灰飛煙滅,魂消魄散,用此,換那些與他在權力斗爭中落敗之人,早登極樂,往生凈土。
自此業(yè)已凈,罪已消,此身唯余一腔碧血,一顆丹心。
崔珣眼淚自漆黑雙眸滑落,往日面對她時的自卑終于變成了釋然,淚水劃過蒼白臉龐,如同晶瑩珍珠般顆顆落到地上,他望著她,似哭,又非哭:“明月珠,我現(xiàn)在,是不是有資格親你了?”
李楹咬唇,淚水簌簌如雨下,她笑中帶淚,點著頭:“你有,你一直都有。”
崔珣嘴角酸澀揚起,他定定看著她的皎潔面容,然后幾乎是虔誠的,俯下身,低頭,用布滿干裂傷口的唇,吻上了她柔軟的唇。
第154章
無比溫柔的吻, 就像對待萬分珍視的寶物一般,小心翼翼的,落到了李楹的唇上, 李楹沒有閉眼,她含著淚, 睜著眼睛, 一眨不眨的, 直勾勾地盯著崔珣蒼白昳麗的面容, 似乎想將他的眉目牢牢記入心中, 絲毫都不愿忘記。
昏暗的牢獄中, 大周聲名狼藉的蓮花郎,倚著潮濕冰冷的石壁, 鮮血淋漓的指甲縫隙滿是燒紅鋼針刺入的細小傷痕,十根手指血肉模糊,他就這樣,支著病體,帶著滿身的刑傷,虔誠地親吻著他心中圣潔的明月, 他的親吻,不帶一絲情欲, 完完全全是心結盡去后, 如釋重負的親吻,他終于不再自我厭棄, 可以像最普通的郎君擁抱自己的心愛女子一般,緊緊擁抱明月, 而不是害怕會玷污明月。
他離了李楹的唇,幽若深潭的雙眸閃爍著點點淚光:“明月珠, 我應該,值得你的喜歡了。”
唇邊似乎還停留著他的氣息,李楹眼淚不停滑落,她抽抽噎噎說著:“你一直值得,以前值得,以后也值得,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我都不會再遇上比你更值得的男人。”
她淚眼朦朧,主動仰起臉,去輕輕親吻著他臉上被鞭子抽出的傷口:“十七郎,這天底下,不會再有一個男人比你好,你在我心里,就是世間最好的郎君,這天下,沒有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你。”
她不敢去抱崔珣,只能用柔軟的唇親著他臉上的傷口,親著他的鼻梁,親著他的下巴,她想用這個方法告訴他,她是有多么喜歡他,而他,又是多么值得她喜歡。
她最后輕輕捧起他骨肉脫離的手,眼淚啪嗒落下:“疼嗎?”
崔珣瀲滟雙眸倒映著她的身影,聲音是極度虛弱的低啞,他定定看著她,微微搖頭:“你來了……就不疼了。”
李楹咬唇,眼淚越落越多,她俯下身子,去親傷口處露出的白骨,崔珣很明顯地瑟縮了下,但沒有像她第一次親他時那般逃避,自卑地說他很臟,他只是看著她,霧蒙蒙的雙眸中滿是不舍和酸楚,李楹抬頭,淚水不斷在眼眶中打轉,她含淚笑著說:“十七郎,我很高興。”
她說:“我很高興,你終于明白,你一點都不臟,你和你的天威軍兄弟一樣,都是大周最赤忱的兒郎。”
她最后說:“十七郎,等我。”
“等我,救你。”
所幸,這世上,想救崔珣的,不止李楹一個人。
何十三等少年被抓了,但是其余天威軍家眷還在,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守著牌位的節(jié)婦、沒有車輪高的稚童,他們沒有因為如今寬裕的生活而放棄營救崔珣,而是在阿蠻的帶領下,前赴后繼的,前往玄武門,意圖敲響已經(jīng)不允許他們敲的登聞鼓,因為他們還記得,是誰在他們絕望時,源源不斷地送來藥材、銀錢,讓他們于困厄中燃起一絲希望,又是誰在他們被官府和惡霸欺壓時,利用自己忍屈受辱得來的權力,默默伸出援手。
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曾經(jīng)在邊關無數(shù)次浴血奮戰(zhàn),誓死不退,在落雁嶺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突厥騎兵時,無一人后退,他們沒怕過死,作為他們的家眷,他們也不怕死。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玄武門前,不斷灑落熱血,阿蠻被打傷了,老人被打傷了,節(jié)婦被打傷了,一個又一個的天威軍家眷被抓入獄中,連稚童也沒放過,圍觀的百姓,也從一開始的指指點點,變成肅然動容。
郭勤威的獨子郭旭也從家鄉(xiāng)趕了過來,因為他的妻子綠梅告訴他,他被流放至磧西時,是崔珣派她遠赴磧西暗中照料她,等他平反后,又是崔珣,讓她不必再回察事廳,而是跟郭旭回到家鄉(xiāng),好好過日子。
郭旭呆住了,回過神后,他說,他要去長安,去救崔珣。
正懷著身孕的綠梅沒有阻止,連郭旭的老母也沒有阻止,而是與他一起,乘車來到了長安。
縱然他們知道,也許此去,連沒有出生的孩子都不會有活路,但是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他們是郭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