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辦理,如何能還臣公道?臣懇請,將此案交由察事廳辦理, 臣必秉公執法,不偏不倚。”
金禰與裴觀岳、盧裕民同時脫口而出:“不可!”
眾人疑惑目光看向他三人, 盧裕民面色僵硬, 找補道:“假若崔少卿挾私報復,該如何?”
崔珣輕笑:“朝中百官, 盡可督察,若發現臣于此案有一絲挾私報復, 大可上疏,臣死而無怨。”
崔珣此言, 已然是用性命立下軍令狀了,崔頌清斂眸道:“太后,圣人,押運隊伍由大理寺負責,鐵胎弓由大理寺看守,仵作是大理寺隸屬,三樁重任都出了問題,足以見得大理寺已不可信,倒不如交由察事廳處理。”
太后瞧向盧淮,盧淮已然是失魂落魄,這位上任數月的大理寺少卿此番顏面無存,聲名俱敗,太后徐徐問道:“盧卿,你可有異議?”
盧淮望了盧裕民一眼,面上盡是悲愴和羞憤神色,他道:“臣身負失職之罪,不敢有異議。”
太后點了點頭,又問隆興帝:“圣人,既然崔珣保證不會挾私報復,那此案與金禰,便都交由崔珣處理。”
隆興帝心中自然萬般不愿,姑且不說他憎惡崔珣,就說惠妃的身份,他也怕金禰攀咬出來,但此番大理寺出了個大丑,他也說不出理由去反駁太后,于是勉強答應道:“太后所言甚是,就交由崔卿處理吧。”
崔府門外,所有看守全部撤了,啞仆也回來了。
李楹見狀,便知道崔珣安然度過了此關,她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崔珣并沒有回崔府,而是魚扶危來尋了她。
魚扶危爬到墻上將她喚出后,便告訴她在大理寺公堂發生的一幕:“盧淮心氣都沒了,這般大辱,他一出大理寺就病倒了。”
李楹想了想,道:“這人本質不壞,性子又直,應該很難接受自己管轄的大理寺,居然早就形同裴觀岳私獄的事實。”
“察事廳已經動身去抓歐陽彥、馮虎、韓林三人了,他們若到案,裴觀岳也跑不掉。”
李楹道:“裴觀岳把事情做的太絕,若非他要害崔珣,崔珣也沒法借此機會反將一軍。”
“聽說太后與圣人將崔珣招入大明宮,賞賜了不少錢帛,安撫他這一個月的冤屈,除此之外,還將他被污一案交由他全權負責,金禰也被轉入察事廳監禁。”
李楹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朱雀門外,只見一輛駟馬馬車從宮門緩緩駛出,馬車形制豪奢,以紫檀木制成,車身鑲嵌著貴重玉石,就連車輪都繪制著精致花紋,李楹和魚扶危隨著百姓,來到青石道旁駐足觀看,李楹聽到百姓竊竊私語道:“那是太后與圣人賞賜給崔珣的座駕,本來他是四品官員,只能用三馬馬車,但這次太后與圣人開恩,準許他用駟馬馬車。”
另有人嘖嘖嘆道:“那他之后氣焰恐怕更是囂張了。”
寬大馬車內,崔珣耳邊不斷傳來流言蜚語,他都一概置若罔聞,只是指間用棕櫚葉仔細編織著一只綠色草螞蚱,手指翻飛間,一只草螞蚱很快就編好了,他靜靜看著攤在掌心的草螞蚱,然后,攥起,手指微挑,掀開了車窗帷幔。
本來正在議論崔珣的百姓只見馬車帷幔慢慢挑起,帷幔后半遮半掩的郎君眉如墨畫,膚如冷玉,一雙桃花眼綺麗漪瀾,往人群中定定瞥去,眾人不由都畏懼到閉了嘴,也有小娘子第一次見到這位佞臣軒若朝霞的面容,心如鹿撞,紅了臉,含羞再看時,卻見緋衣郎君忽對著人群某個方向微微一笑,這一笑,更是艷殺春日百花,幾個小娘子瞬間心跳快了數拍,但那郎君只是含笑看著一個方向,然后將手腕伸出側窗,攤開掌心,任憑風過,將掌心碧色之物吹起。
那碧色之物被南風吹到空中,悠悠飄蕩了好一會,等風停時,才落了下來。
魚扶危正巧站在下方,他下意識就替李楹一把抓過那碧色之物,待展開手掌時,卻發現那是一只用棕櫚葉編成的草螞蚱。
崔珣車駕已然遠去,人群也散的七七八八,魚扶危疑惑看向李楹:“草螞蚱?”
李楹望著那只栩栩如生的草螞蚱,也莞爾一笑,她看向車駕遠去的方向:“他最近幾日應該都不會回來了。”
“嗯?”
“他要辦裴觀岳和金禰的案子,此事不容有失,他肯定會直接住在察事廳了,所以,近日都不會回來了。”
魚扶危替李楹鳴不平:“公主幫了他這么大忙,他不應該來謝謝公主嗎?”
“誰說他沒謝我?”李楹取過魚扶危掌心的草螞蚱,笑道:“這個,就是他的謝禮。”
崔珣直接從大明宮去了察事廳,他于肅州已經安排好了暗探抓捕歐陽彥、馮虎、韓林三人,他對劉九道:“裴觀岳狗急跳墻,一定會著人去殺他們三人滅口,你親自去一趟肅州,務必將他們安全押送回來。”
“諾。”
劉九拱手后便匆匆出門,崔珣又對其余武侯道:“那個仵作林三的家人,看好了,別讓裴觀岳有機會挾持他家人來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