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又道:“我是覺得你從未投降過突厥,可是百姓不知道,如果金禰落入你的政敵手中,比如裴觀岳,他又逼金禰說一些不存在的事情,那怎么辦?”
她為崔珣擔心,崔珣眼中卻仍然平靜無瀾,他搖了搖頭:“沒有關系。”
李楹急了:“怎么會沒有關系?這難道不是關乎你性命的大事嗎?”
她下了下決心,望著崔珣,說道:“崔珣,讓我?guī)湍悖貌缓茫俊?
這是她第二次對崔珣說,讓她幫他,第一次是在他伯父質(zhì)問他為何不死在突厥的時候,當時他被他伯父那句話傷到體無完膚,之后她小心翼翼詢問他天威軍覆沒的事情,他難過之下,終于吐露出只言片語,她聽后驚心駭神,于是說,讓她幫他,好不好,但崔珣那時非但拒絕了她,還說本是他一人之事,無需牽累旁人。
這次她又對崔珣說,讓她幫他,但崔珣只是看著她,眸中無悲無喜,輕輕搖了搖頭。
李楹心中,頓時被巨大的失望所籠罩,她喃喃道:“你為什么,還是這樣……”
還是這樣拒絕她的好意,還是這樣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承擔,還是這樣將心冰封起來,讓任何人都走不進去。
李楹苦笑:“我以為,這么久了,我至少能得到你一點信任。”
崔珣只是默然無言,李楹輕嘆一口氣,說道:“魚扶危在永興坊有一處宅子,賣給了我,我先去永興坊吧。”
月白風清,李楹心亂如麻,獨自一人走在前往永興坊的路上。
她雖可以讓紙人轎夫抬步輦送她去永興坊,但她不想,她如今只想一個人走一走,靜一靜,她的心就像被無數(shù)紛亂的思緒困住一般,無法解脫。她腦海中,一下想起崔珣在去鬼市前說的那句“本就是我一人之事,無需牽累旁人”,一下又想起他在薔薇花海中說的那句“你不該留在這里”,還有他在長安酒坊醉酒之時說的那句:“你也救不了我。”
李楹呢喃道:“我不是救不了你,是你不給機會讓我救你。”
他將自己的心扉關上,對所有的往事都閉口不言,他不愿告訴她在落雁嶺發(fā)生的事情,不愿告訴她他在突厥遭遇了什么,甚至連他有沒有投降突厥,他都不愿告訴她,一切都只憑她自己猜測。
這樣,她又如何能救他呢?
李楹心中充滿了氣餒,她突然之間覺得十分無能為力,她猶豫了下,停下腳步,然后翻出腰間掛著的牡丹五色錦荷囊,取出里面的紅色薔薇干花,她拈著干花,看著那明艷灼灼的薔薇花瓣,似是看著崔珣綺麗如霞的面容,良久,她眸中劃過一絲黯然,她松開手指,干花便掉到了地上。
她狠了狠心,往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那薔薇干花一眼。
李楹走后不久,空無一人的小巷又迎來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男人,一只夜梟在空中徘徊,落到男人肩膀。
夜梟咕咕叫了兩聲,男人道:“你說,盧裕民和崔頌清都密令他們的人,讓如若找到我的蹤跡,就殺了我?”
夜梟又咕咕叫了兩聲,男人冷哼一聲:“他們要殺我,只怕沒那么容易。”
他嘴角噙著冷笑,又拔出腰間的金鞘彎刀,仔細端詳,彎刀生銹的刀鋒上滿是陳年凝固血跡,男人喃喃道:“還有這彎刀的主人,他們?nèi)硕加刑齑蟮陌驯谖沂稚希揖筒幌嘈牛瑧{這三個大周最有權勢之人,還保不住我的性命。”
他將彎刀插進金鞘,往前走去,肩上夜梟也振翅朝空中飛去,銳利雙眸閃爍著幽幽寒光,為男人監(jiān)視著四周動靜。
但男人和夜梟都沒注意到,他腰間插著的金鞘彎刀悄無聲息的從腰帶滑落,貼著地面,來到了那朵薔薇干花前方。
半晌后,月朗星稀,夜色如墨,永興坊的一處新宅前,一柄金鞘彎刀和一朵薔薇干花,都靜靜躺在漆黑色木門前。
第61章
燭影綽綽, 熏香裊裊,永興坊大宅內(nèi),紙人仆婢分工明確, 井然有序的忙碌著,幾個高大昆侖奴手持掃帚, 認真清掃著院落的每一個角落, 連一點塵埃都不放過, 幾個花仆則小心翼翼地修剪著花草, 花草在他們手中漸漸變的整齊優(yōu)雅, 梳著雙環(huán)髻的宮婢在整理著房間, 一絲不茍的擦拭著紅木家具,而宅院的主人李楹則端坐在書房紫檀案幾前, 她面前放著一柄金鞘彎刀,還有一朵薔薇干花。
這是方才一個宮婢發(fā)現(xiàn)門外有動靜,于是出門張望,結果什么都沒有看到,只發(fā)現(xiàn)了這柄金刀和干花。
李楹慢慢拿起那朵薔薇干花,仔細端詳著, 干花之前掉在了地上,已經(jīng)染上了一層塵埃, 讓本灼灼如霞的花瓣都失去了光亮, 李楹忽微微嘆了一口氣,她拿起案幾上的白綢帕子, 帕子潔白勝雪,她仔仔細細的, 小心擦拭著干花上的塵土,終于薔薇干花又恢復了冶艷顏色, 李楹又端詳片刻,她目光迷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過了好大一會,她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終是垂下眼眸,重新將干花珍珍視視的收在自己的荷囊之中。
收好之后,她又將目光,投在那柄金鞘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