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有人能看見。”
“誰?”李楹試探問道:“你是想說……”
崔珣點了點頭:“蔣良。”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他豢養的貓鬼。”
李楹想起那日貓鬼差點撕破她喉嚨,她不由心有余悸:“但蔣良和沈闕又有什么關系呢?難道……”
崔珣頷首:“太后榆翟在尚衣局失竊,看守庫房的女史畏罪身亡,此事定非蔣良一人之謀,一定另有身份高貴之人,我最懷疑的,便是沈闕。”
李楹忽想到什么:“我那日追蹤裴觀岳的時候,沈闕也在,他還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很快,他和裴觀岳就不需要猜阿娘的心思了,他為什么不需要猜阿娘的心思?除非,他想用貓鬼謀害阿娘!”
崔珣擰眉沉思:“看來,便是沈闕了。”
他想的太過出神,也沒有繼續喝那碗生姜甘草湯了,書房中木窗沒有關嚴實,夜間寒風從窗縫灌進,崔珣不由輕聲咳嗽了聲,李楹敲了敲書案,道:“想案子要緊,身體更要緊。”
崔珣輕笑了笑,他用玉湯匙舀著生姜甘草湯,一口接一口,青釉藥碗很快見了底,李楹這才莞爾,她起身,關了木窗,然后回到烏檀書案前,道:“說吧,想到什么了?”
崔珣放下青釉藥碗,道:“沈闕因沈國夫人之死怨恨太后,蔣良因晚香之死怨恨太后,但晚香之死,與沈國夫人,也脫不了關系。”他頓了頓,道:“若我猜的沒錯的話,蔣良不僅僅是要報復太后,還要報復沈國夫人唯一的兒子,他逃出宮后,蟄伏幾十載,終于成功煉成貓鬼,于是便利用沈闕報仇心切,與他勾結一起謀害太后,成了,他可以繼續用貓鬼報復沈闕,敗了,他死不足惜,但沈闕也會被他拉下水,擔上謀害太后的罪名,為他陪葬。”
李楹聽的目瞪口呆:“蔣良好重的心機,難道沈闕沒看出來嗎?”
“我想,沈闕已經瘋了。”崔珣靜靜道:“明明知道母親和姐姐是被太后所殺,但是卻無法報復,只能仰仗著太后鼻息生存,他若昏昏噩噩倒好,偏偏此人心氣甚高,所以他就算看出了蔣良意圖,也會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李楹微微蹙起眉頭:“那他接下來會怎么辦?繼續用貓鬼害阿娘嗎?”
崔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忽感覺到一陣寒意,他攏緊鶴氅,咳嗽了兩聲,道:“如果順利的話,一切可以于今晚結束。”
李楹不太明白,崔珣卻拿起書案上她做好的竹駑,道:“剛好用上。”
李楹疑惑的看著他,剛想問他這是何意,崔珣就噓了聲,然后從袖中取出一支削的很尖的桃木箭,放在弓弦上,他握住竹駑曲柄旋轉,弓弦慢慢繃緊,他將竹駑對準窗外,定定看了很久,李楹也大氣不敢出,忽然窗紗之上,現出一團如霧黑影,黑影往窗中躍來,崔珣已扣動駑機,桃木箭猛然往前射去,將黑影射了個對穿。
李楹只聽到一聲慘痛哀嚎,她忙起身打開窗子一看,只見地上一只黑貓被射穿腹部,正在地上打滾嘶叫,李楹不由驚道:“貓鬼!”
貓鬼見被二人發現,也不顧重傷在身,便拖著傷體踉蹌竄離,李楹剛想去追,崔珣就道:“不必,我帶武侯去追,你在此等我。”
李楹停下腳步,崔珣不想她去追,也定然是考慮到她安全,她于是點頭:“好。”
崔珣已經推開門,他手上還拿著那只竹駑,掌心是舊弓熟悉的冰涼溫度,他忽頓步,回頭,對李楹說了兩個字:
“多謝。”
崔珣帶著察事廳武侯,一路沿著貓鬼血跡,來到安仁坊一處大宅,崔珣抬眼看著匾額上的“沈國公府”四個大字,他皺了皺眉頭,揮手讓武侯涌了上前,武侯兇神惡煞踹開了朱紅大門,崔珣一路帶人,沿著紅色血跡,去了沈闕臥房。
沈闕已經披了衣衫起來,他見到崔珣,愣住:“崔珣?”
崔珣推開他,踏進臥房,沈闕一呆,然后怒道:“崔珣,你夜闖國公府,是想做什么?”
崔珣卻不想和他多費唇舌,血跡到了臥房就消失了,崔珣四處尋著,目光終于聚集到書案上的黃釉梅瓶上,沈闕見狀,于是有些慌張,他擋在崔珣身前,色厲內荏:“崔珣,你連我的府邸都敢闖,簡直無法無天!”
崔珣嫌惡的看著他,冷聲道:“太后命我查辦貓鬼一案,王公貴胄,皆可先抓后審,你有意見的話,去和太后說去!”
沈闕一愣,然后冷笑道:“少拿太后壓我!我是圣人表兄,豈是你這個面首能侮辱的?”
崔珣懶得和他廢話,他看了眼身旁武侯,武侯會意,幾人上前去將沈闕拽開,沈闕大怒,對外面瞠目結舌的家仆罵道:“這群人反了天了,你們就跟死人一樣嗎?”
家仆
們這才反應過來,于是紛紛擁上前與武侯對峙,武侯從刀鞘中抽出刀:“察事廳辦案,誰敢?”
一陣沸沸揚揚中,崔珣已經走到書案前,他提起那黃釉梅瓶,卻發現梅瓶是鑲嵌在書案上的,根本提不動,他皺起眉頭,雙手在梅瓶上旋轉一圈,一聲咔嚓后,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