謄錄這些,萬一阿娘發現了,那該如何是好?”
她雖然心心念念要查明真相,但自從見到崔珣被阿娘責罰掉半條命后,她又有些不愿讓他查了,往不往生,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不想牽累他。
崔珣卻道:“你放心,太后不會殺我。”
李楹不太明白:“你為何這般確定?”
“上次你陵墓毀損,太后都沒殺我,以后,她也不會殺我。”
李楹想了想:“阿娘是不是還需要你幫她做事?”
崔珣心中不是這個答案,但仍舊頷了頷首,李楹松了口氣:“那我便放心些了。”
她說完這句話后,又有些猶疑:“可若再來一百笞杖……那也不行……”
崔珣道:“那就要勞煩你,再照顧我一次了。”
崔珣性情冷淡,很少說這種看似示弱,實則緩解氣氛的詼諧話,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如以往一樣,表情平靜,語氣也是波瀾不驚,李楹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她自從荷花池醒來后,還是第一次笑得這般開懷。
她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窗棱暖陽下,她潔白如玉的臉龐宛若披上一層淡淡明珠光暈,崔珣唇角也不由自主輕輕彎了彎,他垂首從李楹手中取過一張白麻紙:“不過昨夜謄錄的時候,還真有所發現。”
“什么發現?”
崔珣正欲說,忽然府邸大門被人用力踹開,接著一隊士兵沖了進來,李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身穿緋紅官服的英俊郎君,悠悠邁進庭院。
見到那人時,崔珣倒是不顯得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要來一般。
他對李楹說道:“那是沈闕。”
沈闕?
就是姨母的幼子,她的表弟,沈闕么?
李楹不由看向沈闕,沈闕方臉闊眉,劍眉星目,眉眼間,依稀有些姨母和表姊的影子,不過不同的是,姨母和表姊和氣謙卑,而沈闕則看起來十分傲慢驕縱,就和她那些被寵壞的堂兄弟們一模一樣。
而且因為盛云廷是被沈闕所殺,所以就算沈闕是她的表弟,李楹還是對他心生厭惡,她見沈闕氣勢洶洶
而來,于是十分擔心崔珣:“崔珣……”
崔珣似是看出她的擔心,他安撫似的說了句:“沒事。”
他起身,走到屋外,神色冷淡:“沈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沒什么貴干。”沈闕嗤了聲:“不過是來,殺一條落水狗。”
崔珣神情依舊十分平靜:“你奉圣人的旨意,還是奉太后的旨意?”
“不是圣人,也不是太后。”沈闕悠悠道:“是我沈闕要殺你。”
他召了召手,身后兵卒就蜂擁而上,手握刀劍,將崔珣團團圍住。
崔珣被刀劍圍在中間,他不懼不怕,只是淡淡道:“圣人和太后沒有下旨,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他聲音雖然平靜,但是說出來,卻莫名讓人背后發寒,提刀的兵卒們對視一眼,都想到這三年崔珣的狠戾手段,想到察事廳那些慘無人道的刑具,想到被野狗啃噬尸體的王府長史王良,兵卒不由都覺的兩股戰戰,紛紛往后退了一步。
沈闕大怒,他揚鞭揮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兵卒,那兵卒被他抽的臉上頓時出現一道長長血痕,沈闕一腳踢開那士卒:“沒用的東西!”
他大步邁向崔珣:“崔珣,你這狗一樣的東西,還仗著太后狐假虎威呢?你只是一條被罷了官的落水狗!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
崔珣譏諷道:“那你便試試。”
言語間,似乎根本沒有將沈闕放在眼里。
沈闕暴跳如雷,他想起此人這三年與他處處作對,連他向沒有過所的胡商索要財物這種小事,崔珣都能小題大做,說他勾結胡人意圖謀反,差點將他抓入察事廳嚴刑拷打,思及這些,沈闕更是恨上心來,他抽出佩刀,唰的一下架在崔珣脖子上:“崔珣,你這狗東西,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崔珣眼皮都沒抬,他只是嘲諷道:“殺人的蠢事,裴觀岳就挑唆你來,看來你們的關系,并沒有那么牢不可破。”
沈闕愣了愣,然后嗤笑:“崔珣,你少挑撥了,我告訴你,今日就算我殺了你,太后也不會怪罪我,誰讓我是她外甥呢?誰讓她,欠了我阿娘的呢?”
說罷,他雙手舉起佩刀,就往崔珣脖子砍下,李楹大驚,她手中綠色鬼火閃現,就算會被反噬,她也要救崔珣。
但她忽聽到一聲大喝:“住手!”
沈闕佩刀懸在半空,他扭頭一看,居然是新上任的尚書右仆射崔頌清。
沈闕不甘道:“崔相公,我知道崔珣是你內侄,你莫非是來袒護他的嗎?”
崔頌清嫌惡瞥了他一眼:“不管崔珣是不是我內侄,沈將軍都不能無故殺人。”
沈闕道:“我殺崔珣,是民心所向!”
“若民心所向就能殺人,沈將軍的性命,恐怕也活不過今日。”
沈闕一噎,崔頌清負手道:“滾吧,有我崔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