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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叔倒是沒有察覺,依然一邊布置,一邊數(shù)點往年耶誕節(jié)的盛況。
梁稚已經(jīng)走到了沙發(fā)那兒,望了望,腳步一滯——樓問津對面的沙發(fā)上,搭著將要裝飾冷杉的彩帶,而他身旁的位置倒是空的。
樓問津從報紙上抬起眼,打量著她。
她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少有這樣面無表情的時候。
她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轉過了目光,隨即將那搭在沙發(fā)上的彩帶挪到了一旁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此后再也不看他。
茶幾上有切牙的冰鎮(zhèn)西瓜,梁稚拿起一片,邊吃邊把目光轉過去看古叔,“用不用幫忙?”
“幫忙用不著。九小姐你如果無聊,可以弄著玩一玩。”
梁稚就不動了,小口啃著西瓜。
坐了約莫半小時,蘭姨過來通知開飯。梁稚長久不回來,晚餐格外豐盛一些。樓問津開了一支葡萄酒,梁稚拿起酒瓶看了看那上面的標簽,加涅酒莊今年的新品種,帶一股覆盆子的果香氣。
梁稚品著這酒,卻在想合裕釀酒廠的事。
吃完飯,蘭姨收拾餐桌,一面攛掇:“阿九,你同姑爺出去走一走?新光大廣場又開了幾家店鋪,今天周六,明天又是平安夜,一定很熱鬧。”
梁稚知道,自寶星幫忙解決了離婚協(xié)議書一事之后,蘭姨就徹底被樓問津籠絡了。
她應了一聲,卻窩在沙發(fā)里,不想動彈。
大抵這建于七十年前的梁宅實在太老了,空氣都比別處更悶重一些。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梁稚抬眼看去,樓問津神色平常地說:“走吧。”
梁稚頓了頓,站起身,卻沒有把手交到樓問津手里。
新光大廣場張燈結彩,處處裝飾冬青花環(huán)和紅綠彩帶。有一年耶誕節(jié),梁稚是同梁廷昭去倫敦過的,那之后,她便覺得耶誕節(jié)還是冷一些,且最好下雪才有味道,現(xiàn)在這樣空氣溽熱,絲毫感覺不到節(jié)日氛圍。
沿街有人擺攤,賣下雪的水晶球,打開開關還會發(fā)光和放音樂,她莫名覺得好笑,捧起來玩,攤主以為她喜歡,忙對樓問津說:“先生買一個吧,這干電池能管很久的。”
樓問津看了看她,好似在確定她想不想要,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掏出錢夾,取出兩張紙幣遞給攤主。找零沒收,當作小費了。
梁稚叫攤主拿了一個牛皮紙袋,把水晶球裝上。裝好的袋子攤主遞給她,她卻不接,只朝樓問津揚了揚下巴。
樓問津微挑了一下眉,伸手接過了。
梁稚沒有買東西的興致,混在人群里,不過隨處看一看。
樓問津看出來她意興闌珊,便說:“不想逛的話就回去?!?
“回去又要聽蘭姨嘮叨——你可夠會收買人心的?!?
樓問津笑了一聲,也不說什么,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徑直穿過街道,往方才停車的地方走去。
樓問津指掌微涼,梁稚手心里卻無由地泛起一層薄汗。
走到車子邊上,樓問津拉開車門,這才把她的手松開。他坐上車,關上車門,轉頭瞧了她一眼,她把腦袋偏了過去,正在看車窗外流光溢彩的燈火。
車在前頭拐了一個彎,漸漸駛離了這一片喧嘩。
梁稚忽然出聲:“開去科林頓道。”
司機應了一聲。
樓問津有些詫異,抬眼去瞧,可梁稚依然面朝車窗,叫人難以窺探她此刻的表情。
因為要迎接耶誕節(jié),科林頓的宅邸也提前做過灑掃,臨時迎客也不顯得失禮。只是屋里和平日無異,并無圣誕樹、冬青環(huán)一類的裝飾。
樓問津走在前,將梁稚迎進屋,喚來扎奇婭倒水。
梁稚兩手捧著水杯,低頭喝水,仍是怏怏不樂。
“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把古叔和蘭姨叫來打麻將。”樓問津看著她。
“懶得打。一打起來就沒個完?!?
樓問津手指搭在膝蓋上輕點,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片刻,忽地起身,抓住她手臂,將她從沙發(fā)上拉了起來。
“……干什么?”
樓問津卻不回答,只帶著她,穿過左邊的走廊,到了書房旁的房間門口。
那房間平日都是鎖著的,故梁稚上回住在這里時,也沒細究過到底是派什么用場。
樓問津把門一推,抬手撳下門邊的開關,梁稚往里一望,不由驚嘆——這是個家庭電影院,兩排架子上整齊擺放著vcd碟片,一眼望去,倒比那一類影碟租賃的店鋪更要齊全。
“……你竟然有閑心收集了這么多碟片?!绷褐勺孕凶叩郊茏忧懊嫒ヌ暨x。
“前任屋主的收藏。”
“那個香港畫家?”
“梁小姐了解得不少?!?
梁稚輕哼一聲。
房間里還有一臺氙燈投影儀,可見上任屋主是資深發(fā)燒友。梁稚挑了一部邵氏的武打片,放入vcd機里,樓問津將投影儀稍作調試,隨即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