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問津抬手把水龍頭關上了,他仿佛覺得好笑,因此忍不住地低笑了一聲,“是你下的手,卻說我使苦肉計?”
“那是你自找的。”
“是,是我自找的。”
樓問津承認得這樣干脆,梁稚反倒無話可說,“……你給寶星打電話,叫他把行李送過來。”說罷,顧自轉身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梁稚在臥室,聽見樓問津拿客廳里的電話給寶星打了一個電話,待她換好衣服,他人已進了浴室。
她去客廳一側靠墻的五斗櫥里,把醫藥箱翻出來,放在了茶幾上。
坐在沙發里等了片刻,浴室門打開,氤氳的熱氣里,樓問津走了出來,僅僅下半身裹著一張浴巾——他那染血的襯衫肯定是不能穿了,長褲自不必想,也一定叫她弄得亂七八糟。
梁稚有意不去瞧他,只將目光盯住面前的醫藥箱,毫無情緒地說道:“過來。”
樓問津投來一眼,沒有說什么,依照吩咐走到了她身旁,在沙發上坐下。
梁稚打開醫藥箱,取出碘伏與棉簽——拜沈惟慈這個做醫生的竹馬,孜孜不倦地教誨所賜,簡單的病痛她都曉得如何處理。
她擰開碘伏瓶的蓋子,取兩只棉簽蘸了蘸,便轉過身,朝向樓問津,棉簽捏在手里,猶豫了一瞬,才繃著臉叫他:“你把腦袋轉過來一點。”
樓問津微微挑眉,但立即依照吩咐,身體坐低了些,又把腦袋偏到了一邊。
梁稚側身,將棉簽挨上他頸側的那一線劃傷。
她目光一低,發現他后背肩胛處有一道圓形的疤痕,好像為利器捅入所致。應當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并不十分明顯,若不靠近細看,很難發現。
她拿指尖輕觸了一下,“你以前受過傷?”
那指尖挨上皮膚的觸感,讓樓問津登時繃直后背,“……嗯。”
“怎么搞的?跟人打架?”
“……不是。”這回答語焉不詳,似乎并沒有細說的打算。
梁稚不高興了,手指收回,給他消毒的動作也潦草起來,幾下擦完,將棉簽彈入廢紙簍中,再去醫藥箱里尋包扎的紗布。
樓問津伸手將她手臂輕輕按了按,“不必了,也不是多深的傷口。”
“發炎了我可不負責。”
“你不是都說了,是我自找的。”
他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更叫人生氣。
梁稚臉色很不好看,將碘伏瓶放回醫藥箱里,“啪”一聲用力合上蓋子,拎起來放回五斗櫥中。
隨后她揚手指一指沙發,冷聲說:“你就睡這里。”
這公寓雖是兩室的,可那間客房從未收拾過,自然也不便住人。
樓問津瞧她一眼,沒說好與不好,但那表情仿佛是,隨她怎樣安排就行。好似又回到了從前,他對她言聽計從,但不同的是,他現在的態度里,已經沒有了那種隱隱的抵抗。
梁稚提醒自己這極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畢竟樓問津一手掌握著父親的下落,始終可以隨時將她拿捏。
她往臥室走去,撂下一句:“我睡覺了,你自便。”
“晚安。”
她壓門把手的手掌稍頓,沒有應這句話。
樓問津隨意撈起茶幾上的一本雜志,放在扶手上翻了翻。
約莫過了二十分來分鐘,響起敲門聲。
他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寶星瞧他一眼,“嗬”了一聲,忙把箱子推了過來,“……樓總,我沒打擾你們吧?”
樓問津:“你覺得呢?”
寶星賣乖:“下回您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得了許可了再上來?”
樓問津懶得理他,接過箱子,正要關門,寶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頸側,“這是怎么了?”
樓問津自嘲一笑。
寶星了然,笑說:“樓總你這混得也太慘了……次次掛彩啊?”他很曉得適可而止,玩笑一句便自動退后,對樓問津說了句早些休息,轉身溜了。
樓問津將行李箱提進客廳里,放倒打開,尋出一身衣服穿上。他不喜成套的睡衣,睡覺時習慣穿一件棉質的短袖恤衫。
取出自帶的牙刷與毛巾,去浴室里再做洗漱,回到客廳。
頂燈撳滅,只留沙發旁的落地燈。他將手臂枕在腦后,并無半點睡意,卻也并不去回想書房發生的一切,只是放空。
這樣躺了一會兒,他伸臂拉了拉落地燈的燈繩,使客廳陷入一片黑暗。
沒過片刻,忽聽“咔噠”一聲。
他沒有動作,聽見梁稚輕緩的腳步聲從主臥走了出來,靠近,停在了沙發旁,下一瞬,一張毛毯落了下來。
這動靜仿佛并不擔心會吵醒他。
梁稚丟下毛毯便要走,樓問津第一時間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拽。
梁稚膝蓋慣性地抵住了沙發邊緣,伸臂往沙發靠背上一撐,轉頭惱怒看他:“不要每次不經過我同意就隨便動手。”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