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樓總跟著。”寶星笑說。
“那你讓樓問津親自來問我。”
寶星便自覺閉嘴了。
梁稚咬一口吐司,問坐在對面的蘭姨:“蘭姨,你打算幾時去屯門找人?”
蘭姨神色猶豫:“……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阿九你去參加婚禮,我也沒什么事做。”
梁稚點頭說好。她知道蘭姨是近鄉情怯,需得緩一緩,再與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設。
片刻,樓問津自臥室出來,換了一身衣服,他邊扣襯衫袖口的紐扣,邊走了過來。
梁稚一口咬下剩余的吐司,忽地站起身,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徑直往臥室走去。
寶星待梁稚身影已看不見了,低聲笑問樓問津:“樓總,你是不是又惹梁小姐不高興了?”
樓問津提出椅子坐下,“我剛回來,一句話也沒說。我看,是你惹到她了。”
寶星連呼冤枉。
梁稚花去近四十分鐘,在衣帽間里仔仔細細地化了一個妝,提著高跟鞋再回到客廳時,不見蘭姨和寶星,只有樓問津坐在陽臺藤椅上,浴在透亮的晨光里,翻著一疊報紙。
室內安靜極了,只能聽見那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梁稚不大自在地碰一碰耳釘,喊了喊廚房里忙碌的傭工,問她,蘭姨去哪兒了。
傭工回答說和寶星一道下山去超市采買了。
“這里能叫車嗎?”梁稚又問。
“車庫還停著一部車的,太太。”
樓問津抬眼看向梁稚。他分明就在這兒坐著,她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叫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樓問津出聲。
那傭工應下了,放下手里活計走出門去。
梁稚仍舊沒看樓問津一眼,自行走到玄關處,換上鞋,伸手拉開了大門。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沒回頭看,走出門。手一松,門將要闔上時,樓問津伸臂將其撐住了。
一瞬間,似有他身上微薄的熱意靠過來。
梁稚只是動作稍頓,便繼續往外走去,樓問津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穿過樹影斑駁的前庭,到了大門口,一部黑色轎車已停在那里。
梁稚正欲伸手,樓問津自她身后伸出手臂,拉開了后座車門。
兩人落座,司機問:“太太打算去哪里?”
“廣東道。”
話音落下以后,再無人開口。
樓問津和梁稚兩人各踞一側車窗,毫無交流。
廣東道離得不遠,半小時即到。
車沿街停下,梁稚伸手拉開車門,剛一鉆出去,便看見車的那一側,樓問津也下車了。
“我要去逛街。你要跟著我?”她有幾分意外。
樓問津說:“既然是度蜜月,自然你去哪里,我跟著去哪里。”
若是愛侶,這句話必然可視作作甜蜜調情,可從樓問津嘴里說出來,她只覺得他言辭腔調既嘲諷又傲慢——樓問津從前最不喜陪她逛街,但他既然是給梁廷昭做事,對她這個老板的千金,自然敢怒不敢言,故每每言辭敷衍。她試穿新衣,請他參謀,他瞟一眼便說,兩件都好看。問他好看在哪里,他才又轉過頭來看她一眼,說這個樣式不錯,那個顏色不錯。話等于白說。
梁稚自然不信他鬼扯,輕嗤一聲,轉身往商廈走去。
今日來逛街,是為明日婚禮的新娘挑一件禮物。梁稚想送一條絲巾,叫銷售拿一些時興的樣式過來瞧一瞧。
銷售將兩人引進休息室,端來咖啡與點心。等了片刻,銷售用墊著黑色絨布的托盤,呈上來三條絲巾,請她挑選。
梁稚拿起絲巾,比在自己胸前試戴。銷售將鏡子對準她,一面介紹產品材質與制作工藝。
三條看過,梁稚都不喜歡,嫌花色老氣,銷售叫她稍坐,再選幾條過來。
梁稚端起咖啡杯,下意識地朝對面看了一眼。
黑色牛皮沙發,樓問津半倚著扶手而坐,人瞧著有些散懶,神情也有幾分百無聊賴。
“既然這么無聊,何必還在這里坐著。”梁稚不大高興地開口。
樓問津緩緩抬眼看向她,“我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梁稚懶得再理他。
一會兒,銷售再送來幾條絲巾。梁稚瞧中一條蒙德里安風格的,略試了試,便讓銷售包起來。
待走出店門,梁稚原本打算就此回別墅,但見樓問津跟在自己身后,仿佛今日真要奉陪到底,她便臨時改變主意,又殺向某女裝品牌店。
當季新品,一件一件試上身,連逛三家店,梁稚累得興趣盡失。再看樓問津,雖然始終意興淡薄,但也從無一刻失去耐心,刷卡簽單更是爽快十足,確實是舍命陪君子的派頭。
梁稚沒了脾氣。
出店,梁稚徑直往停車方向走去。
樓問津:“不逛了?”
梁小姐并不回答,繃著臉,走得腳下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