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正是因為相中了沈惟慈做東床快婿。沈惟慈長相、學識與家世,樣樣出挑,溫潤沉靜的性子,又正好剎得住梁稚的驕縱。
因此,這些年梁沈兩家雖未明說,但基本默許了這樁姻緣。
梁稚心中不忿,只覺他這行徑純粹是耀武揚威,頗有些小人嘴臉。
樓問津仿佛洞明她此刻所想:“出事以后,你第一個找的是誰?”
梁稚咬了一下唇。
樓問津不看她,將《南洋商報》徐徐翻過一頁,“我猜一定是沈惟慈。以梁沈兩家的關系,沈家本該義不容辭。甚至,沈惟慈也未嘗不能這時候娶你……”
“你以為人人要像你趁人之危?!?
梁稚自然是找過沈惟慈,可沈惟慈從醫,對政治經濟都一竅不通,沈家家業一貫是由其兄長打理。偏偏這一陣沈母做心臟手術,沈父連同沈家大哥都在香港陪同。
樓問津并不反駁,“看名單吧?!?
“這場婚姻只是你的表演,要請什么觀眾,你早有決斷,還假惺惺讓我看做什么?!绷褐善鹕怼?
身后樓問津平聲靜氣地說:“既然你不滿意沈兄做賓客,那只好我請他做伴郎了。”
梁稚腳步一頓。
她這些年為試探樓問津的反應,不止一次揚言以后嫁給沈惟慈,婚禮定要請樓問津做沈惟慈的伴郎。
樓問津好似故意要叫她難堪。
可她偏偏不如他所愿。
“隨你?!绷褐上掳鸵粨P。
沈惟慈其人,便似四十攝氏度溫開水,人如其名的溫和優柔。
庇城炎熱,而梁稚又偏愛喝冰,沈惟慈從來不是她的那杯茶。
樓問津想拿嫁不成沈惟慈一事氣她,恐怕是錯算了人心。
梁稚轉身上樓,行至一半,外頭忽然響起電鈴聲。
她停了一停,等蘭姨接通門禁通話,里頭傳來幾分失真的聲音自報家門,說是周宣,找梁小姐有事匯報。
梁稚叫蘭姨把門打開,自己下樓,又回到了客廳里坐下。
樓問津這時從報紙上抬起目光,睨了她一眼。
片刻,周宣從門口走了進來。他似是剛剛下班,身上還穿著警服,深藍短袖制服,襯得人很是英挺。
周宣似是沒料到樓問津也在,稍頓了頓,才笑著同兩人打聲招呼。
梁稚指一指對面沙發,叫周宣落座,又讓蘭姨倒一壺水過來。
“周警官有什么事嗎?”梁稚問道。
“劃破梁小姐你跑車的人,今天抓到了……”說話間,周宣不作聲色地打量了梁稚一眼,她穿的是條居家式的白色連身裙,棉麻質地,一頭蓬松蜷曲的墨色長發自然垂落,明明是最素凈的打扮,端坐在那里的樣子,卻明艷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翱戳盒〗隳阋灰鹪V,一般這種損壞私人財產的,也就判個照價賠償,人是不會關進去的。”
梁稚現在自然沒什么閑心就這么一樁小事跟人打官司,就說:“你叫他賠我兩千塊重新噴漆,這件事就算了?!?
周宣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這里面有三千?!?
梁稚有些不悅:“……周警官勸我私了,是因為已提前跟那邊達成了一致?”
周宣忙說:“我不過跟他說,叫他拿三千塊來,我替他登門致歉,看梁小姐你接不接受。只是沒想到,梁小姐這樣干脆爽利。如果梁小姐你打算打官司,這錢我自然就不會拿出來了。”
梁稚說:“是我誤會了?!?
周宣說:“不不,是我沒有提前解釋清楚?!?
樓問津冷眼瞧著這兩人互相道歉,忽平聲說道:“周警官審過了嗎,這人什么來歷?!?
周宣看向樓問津,從他聽似平淡不過的語氣里,品出一絲敵意。他笑了笑,說道:“當然審過了。就是專門幫大耳窿討債的,平常也干些小偷小摸、敲詐勒索的臟活兒。問他是誰指使,他說他們只聽老大吩咐辦事,從來不打聽背后的人?!?
“法庭可以不去,臨時班房總不能不蹲。那車是梁小姐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對她很有紀念意義。我想,周警官治下嚴謹,一定會替梁小姐主持公道,不會叫人收了錢就直接放人?!睒菃柦虿痪o不慢地說道。
周宣在心里罵了一句。最近庇城最熱話題便是樓問津以怨報德,謀奪梁家企業一事,話題中心的人物,自然不乏真本事。但今日見了面,打了交道,才知這人確實難纏。
警署什么風氣,他清楚得很,而顯然樓問津也深諳此道。他家底殷實,不在意三瓜兩棗的“孝敬”,也不屑于此,但不能攔著旁人以此補貼荷包——警署待遇一般,基層警員更是只能勉強糊口。
周宣面上仍是笑著:“這是自然。這案子我親自盯著的,肯定叫他七天蹲滿?!?
推說還有事,周宣喝了一口水便起身告辭了,梁稚多少感謝他記掛此事上門反饋,因此起身將他送到了門口去。
周宣叫她留步,又說以后有事需要幫忙,盡可以找他,他玩笑語氣補充:反正我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