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也免得暴殄天物。”
“我自家的房子,我就是裝成公共廁所,也輪不到你來插嘴!”
事已至此,梁稚也大致能夠確定,討債的人多半就是梁恩仲或是大伯家派來的人,目的就是為了霸占父親的宅邸和收藏。
梁恩仲笑一笑,仿佛覺得她這人有些不識時務。隨即轉身離開了,那昂首闊步的模樣,得意得叫人作嘔。
梁稚煩得要死,抱臂往沙發上一坐,“古叔,那個丁寶星有沒有手提電話?問問他到哪兒了,怎么還不到!”
古叔一貫擔待梁稚,何況如今家里發生這么大的變故,所有人的生活壓力都驟然地壓在了她一個年輕姑娘肩上。
因此他很是耐心:“我去門口看一看,說的是兩點半到,我想應該要到了。”
古叔叫來一個傭工打掃地上的碎花瓶,自己去了大門口,約莫五分鐘,進來通報說寶星到了,車就停在門口。
梁稚拿上手包,走到大門口去。
沒想到,路邊停著的,卻是她的那一部馬賽地跑車,只是整個外觀已然煥然一新。
梁稚拉開車門一坐上去,不待開口,寶星已積極邀功:“樓總叫人重新噴了漆,這桃紅的顏色,不知道梁小姐喜不喜歡?”
那應當還是年前,梁稚開車出去兜風,回來時隨口提了一句,說這酒紅實在看膩了,回頭一定找個時間,把車送去重新漆一漆,桃紅色就很不錯。那時梁廷昭在看報,插嘴道,桃紅未免有些張揚。她揚揚下巴,說就要張揚。
寶星沒有聽見梁稚作聲,轉頭看了一眼。
梁稚這才說道:“翻新了正好賣個好價錢。”
寶星:“……梁小姐要賣掉啊?”
“你有意見?”
寶星忙說:“這是梁小姐自己的車,自然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寶星此來,是接梁稚前去定制鳳褂。
車開進夜蘭亞丁,停在一棟五腳基前。從一扇隱蔽的狹窄小門上去,二樓是一間裁縫鋪,手寫楷書店招,只做熟人生意。店主紅姐,三代傳承的手藝,一柄剪刀使得出神入化。梁稚有時穿膩商場成衣,便會挑了料子請紅姐量體裁衣。
店里花窗四合,開著冷氣。紅姐正在踩縫紉機,抬頭看一眼,笑說:“請坐,等我車完這道裙邊。”
梁稚自發進店,挪張藤椅坐下,望向還在門口張望的寶星:“這里沒你的事了。”
寶星欠身笑說:“我就在樓下候著,梁小姐有事就叫我。”
店門半掩,縫紉機軋軋的聲響里,紅姐開口道:“梁家的事我聽說了。”
桌上晾著豆蔻水,梁稚給自己倒了一杯,歪在椅里怏怏道:“《庇城晚報》那群記者沒點正事,天天編派我現在過得如何凄慘。”
紅姐打量她:“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狼狽。”
“那是狼狽的樣子紅姐沒見到。”
裁縫店店面不大,四周墻面釘牢木板,層層疊疊堆滿布料。紅姐這里宛如百寶庫,最不缺綾羅綢緞,從前她空閑過來,一挑就是一下午,今日卻毫無興致。
紅姐捏u形剪剪去線頭,“今天過來做新衣?”
梁稚頓一頓說:“來找紅姐做鳳褂。”
“你要跟沈家二少東家結婚了?”
“不是他。”
“……那還能有誰?”紅姐道喜的話都到嘴邊,硬生生憋回。
“樓問津。”
紅姐更驚訝,半晌才說:“這豈不是趁火打劫。”
樓問津其人,紅姐自然是見過,從前常常是他開車載梁稚來店,清逸冷峻的年輕人,皮膚蒼白,眉目深邃,若不是知曉他父母祖籍皆是浙江,還以為混了幾分西洋血統。他話很少,梁稚挑了布料,裹上身對鏡照看,轉頭問他好不好看,他睇上一眼,說好看,那語氣聽來總覺有三分敷衍。
個中緣由梁稚不愿再解釋,紅姐察言觀色,也不多問,只說:“婚期什么時候?”
“下月十二號。”
“那可趕不及。”
“工藝很繁瑣?”
“滿繡的工藝,少說要一年的工期。”
“用不著那么麻煩。滿繡不滿繡的,也不過是件嫁衣。”
紅姐打量梁稚:“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樓問津的意思?你結婚不穿滿繡,我都替你委屈。”
梁稚一心只想早日完婚救出梁廷昭,哪里有多余心思咂摸委屈不委屈。
紅姐說:“我記得梁夫人當年補辦婚禮不是穿了一件褂皇?衣服還在嗎?我替你改一改倒是來得及。”
梁稚毫不猶豫:“不行。”
梁稚父母結婚之時,梁廷昭只是個開面檔的窮光蛋,兩人在莊記酒家擺酒三桌,薄酬親友,便算完婚。此后梁廷昭每每念及此事,總認為虧待了愛妻,發跡之后,特在結婚十周年之際,補辦一場婚禮,請幾十繡工,一年時間趕制一件龍鳳裙褂,金線滿織,溢彩流光。衣服鎖在保險柜里,那時邱素因說,要傳給女兒,出嫁時穿